备赛前的“喜宴”(第2页)
到了家,沈阔却不在。郭楠让裴勇军先在客厅看电视,自己去洗手间。她坐在马桶上仍旧亢奋无比,看到旁边有一份杂志,信手抓过来翻,却一眼瞥见了脚边的废纸篓。
家里的清洁工作一直是由钟点工苏阿姨负责的。苏阿姨是浙江人,因为儿子到北京读书,两口子不放心就跟了过来,在北京租房子陪着儿子。她是典型的精致南方女人,干干净净,手脚勤快,在沈阔这里做了近一年,沈阔对她非常满意。
郭楠刚刚搬来住就喜欢上她,时不时会买水果让她带回去吃。有苏阿姨在,家里角角落落从来没有脏乱的地方,就算是沈阔无处不在地抽烟,家里都没有凌乱的烟灰。所以,郭楠从来没有注意过家里的垃圾是什么状况。
春节期间,苏阿姨请了一个月的假回老家,家里的卫生就由郭楠简单打扫一下。前些天几乎不怎么在家,郭楠完全没有留意过厕所的废纸篓,它渐渐就满了。刚才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有点儿触目惊心。用过的厕纸上,有血。
她紧张得要命,已经顾不上脏和恶心了,穿好衣服拿起苏阿姨打扫卫生时用的夹子,在废纸篓里一通翻。很多厕纸,都是带血的。她想到情况不妙,肯定是沈阔的病又严重了。
她记得,妈妈曾有个要好的姐妹,郭楠叫她彭阿姨的,几年前患了癌症,好像就是肠道方面的。起初她便血,不以为意,后来越来越严重,到医院细细检查之后发现已经是晚期了,没过几个月就……
郭楠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忍不住伸手掐了掐脸。疼。这是真的。沈阔,是不是和彭阿姨一样,得了癌症,到了晚期。她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几乎要晕倒了。他肯定早已经知道了,所以前一阵子一直死啊活啊遗产什么的。他怕她担心,骗她说不严重,其实,他早就确诊了。一定是这样。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两条腿直发软。
正在这时,她听到外面有沈阔和裴勇军说话的声音。她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洗了手,出去准备晚饭。
沈阔拿了体检结果回来,递给郭楠说:“报告领导,我没事!”
她狐疑着接过那份结果,一项一项看过去。体检报告确实是医院拿来的,他和其他三十岁男人一样,胆固醇脂肪肝稍有偏高,其他指数都还算正常。郭楠看看这份报告,又想到刚才洗手间里心惊肉跳的一幕,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手上这几页纸。
她皱着眉头看沈阔,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一些破绽。他夸张地咬牙切齿说了一句:“挨千刀的医院啊,宰人啊,这样一次体检要五千块呀,抵得上我沈老师一月工资了。”然后,他笑嘻嘻看她:“怎么还不去做饭啊,你把老裴喊来喝西北风啊?”
裴勇军觉得郭楠不对劲,就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好。”她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跟裴勇军说,还是在跟沈阔说。她收起体检报告,尽可能表现得平静些再平静些,去厨房准备“庆功宴”。
沈阔和裴勇军坐在一起开始研究食品公司传给郭楠的那份合同,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喝茶,倒像是很融洽的样子。沈阔头上的伤不是太严重,已经好了很多,用创可贴贴着。
郭楠在厨房做饭,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听到他们说话,闻到他们辛辣刺激的香烟味道,确定这两个她最信得过的男人都在身边,刚才怦怦狂跳的心才稍稍安抚下来。
不料,吃晚饭时,裴勇军的一句话又让郭楠的心狂跳了一阵。
郭楠说,三月份北京就要停暖气了,办公室晚上睡觉肯定很冷,家里有个电暖气用不到,让裴勇军拿到办公室去。裴勇军支吾了半天,说:“郭楠,我要离开公司了。”
“啊?”郭楠端着饭碗看他,“你要走?”
沈阔也有点吃惊的样子,看着他。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裴勇军更不好意思了,屋子里又很热,他穿着一件套头衫,脑门竟然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不是,那个……我,”他吭哧了半天,“我,不住办公室了。我要
租房子住了。”
“老裴,你吓死我了!”郭楠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哈哈笑起来,“我怎么就给忘了呢,好你个裴勇军,果然是跟董帅凑成了一对!”她暂时忘了沈阔的事,被裴勇军这段“办公室恋情”逗得险些呛着。
“你们公司的董帅?那个像郭楠的黄毛小美女?”沈阔好奇地问。
“嗯嗯嗯。”郭楠连连点头,笑得肚子疼。
好多人都说董帅跟郭楠像,其实两人长相完全不像,但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和说话腔调有一点点像,有时候歪着头眨巴眼睛发愣的神情也有一点像。
郭楠觉得董帅比自己好看得多,她皮肤白皙,留着半长不短的碎发,染了出挑的金黄色,有时候胡乱一揪扎一个乱糟糟的冲天小辫,却很漂亮,就像个小卡通娃娃。沈阔曾经开玩笑叫她“黄毛丫头”,她也不恼,嘻嘻哈哈地笑。
其实,郭楠早就看出一些端倪。裴勇军比较“木头”,董帅却是开朗直接的性格。在公司做设计的时候,四个人凑在一起“头脑风暴”,董帅经常开玩笑说:“裴副,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没有的话,就考虑一下我吧?!”
“裴副”是孙启航最先叫的,因为郭楠说裴勇军是副总,“裴副总”简单称为“裴副”,倒也上口,于是就成了裴勇军的别名。
四个人的年纪差不多,郭楠没有把孙启航和董帅当成“员工”看,裴勇军更是没有“总”的架子,所以孙启航和董帅开玩笑都很随意,他们相处很融洽。除了于赛鸥、沈阔去的时候他们略微收敛一些,平时就像同学一样没大没小。
早在平安夜那天,郭楠就觉得董帅和裴勇军不大对劲。董帅拿了一串不知道哪儿弄来的“槲寄生”挂得高高的,说是在槲寄生下面不可以拒绝别人的亲吻,而在槲寄生下接吻的情侣就会永远相爱。听到这个典故,郭楠还特意拉着沈阔站到槲寄生下面来了个“一吻定情”。董帅也拉着裴勇军要亲他,裴勇军别别扭扭含冤受辱一般就被董帅抹了甜橙口味润唇膏的嘴唇“湿吻”一通。大家还哈哈大笑了一通。那天每个人都喝酒了,连于赛鸥都喝多了,也就没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董帅不是在开玩笑,是真心的。
凡事不怕想,前后一串联,郭楠把好多细节都对号入座了。以前董帅的胸前总戴着一把闪亮亮的钥匙,年后那个钥匙好像没了,倒是裴勇军的手机上多了一个钥匙形状的手机链。看来董帅的钥匙打开裴勇军这把“锁”了。
郭楠看着裴勇军面红耳赤的样子,脸埋在饭碗里嗤嗤笑个不停。她斜眼瞄沈阔,心说,这下你可以放心了,不用吃干醋了。可是,她发现沈阔神情复杂,貌似有一点点失望,还夹着一点点责怪,盯住裴勇军。郭楠拿筷子头捅捅他说:“沈老师,看什么呢,你该不是反对老裴恋爱吧?”
沈阔看了看她,收起刚才那副奇怪的表情,笑说:“我不反对啊,这是好事。祝老裴爱情甜蜜!”
“呵呵。”裴勇军憨憨地笑,没再多说。
被裴勇军的“喜事”一冲,郭楠暂时把沈阔的病放到一旁,接下来的时间就左一句右一句地“八卦”他和董帅的事。裴勇军闪烁其词,绝口不谈细节。沈阔则比较实际,提醒郭楠:“有‘家属’的员工,要发点房补和饭补了。”郭楠笑:“还是沈总想得周到。”
刚刚吃完晚饭,裴勇军接了个短信,就说要走。郭楠猜是“董帅在召唤”。沈阔又就设计大赛的事对裴勇军叮嘱了几句,就主动请缨要洗碗,让郭楠送他出门。郭楠顺手裹了沈阔的棉服踩着球鞋送裴勇军出去,一直送他到小区门口。
收拾碗筷的时候沈阔告诉她,棉服口袋里有个信封,里面有五千块
钱,是他昨天跟人打牌“赢”的。郭楠笑嘻嘻把信封塞到老裴的手里:“哥们儿,虽然你和董帅不是结婚,但是也是一件大事。这是我和沈阔的一点心意。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老板’,都希望你们好好过,早点儿请我们喝喜酒。”
裴勇军并没有开心的样子,倒像是很痛苦,一直都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嘴。看到郭楠递给他的信封,他吐出了一小截舌头,用牙齿狠狠咬着,似乎怕自己一不小心说出什么秘密来。他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把信封揣在羽绒服的口袋里,然后说:“郭楠,沈阔你们两个脸色都不好,要注意休息。公司有我在,没问题。”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郭楠看着他上了一辆出租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白白的气体在黑漆漆的冬夜里迅速消散。她替裴勇军开心,辛苦孤单的北漂生活总算是有个伴了。董帅是个挺可爱的人,希望他俩能够走得长久。
很快,郭楠的思维就切换到了沈阔的病。他一定有事瞒着她。她把他的棉服紧紧裹在身上,一溜小跑赶回家。她一分钟都不想离开他。“咚”的一声,夜空中绽开一个礼花,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礼花散开。正月十五。年过完了。郭楠突然想到:糟糕,今年的团圆元宵忘吃了。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