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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豆,我想你(套装9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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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光阴密室(第8页)

墨惜钻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掘土自囚的鼹鼠,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毛巾质地的袍子被她在手指间拧了几个麻花,仿佛这样就可以不流出眼泪。

“你就是个臭痞子。美女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他嘿嘿地窃笑:“睡吧,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一起呢,我可能会兴奋得失眠了。”

他确实失眠,却并非因为兴奋。墨惜许久不出声,他以为她睡了,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慢慢松开她的手。她没有说话,顺从地躺好,继续装睡。

恍惚之间,她看到他轻手轻脚坐起身来,背对着她,两只手抱住头,像被紧箍咒困住的孙行者一样,甩了甩头,然后,拉开了床头小桌的抽屉,摸出一粒药片,丢进了嘴里,吞下去。他一定是头痛。贝西西说过,他这样子有好长时间了,要靠镇痛剂来缓解。

他回身看了看她,极其轻微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然后,抓起一根雪茄,黄铜的子弹壳小手枪火苗一闪,优雅甘甜的烟草味道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他起身走到卧室的大阳台上,随手带上了玻璃门,一个人站在那里,看天上不眠的星光,也看着楼下大片大片的虞美人。

她把头埋在松松白白的枕头里,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她不能哭,那样会让他伤心。她亦不忍睡过去,只是这样看着他,记住他,把他的背影一刀一刀雕刻在心里。窗子外面是郊外的夜,安静得让人寂寥落寞,夜间照明系统把这黑夜笼上一层朦胧的黄色光晕。他就站在那光波粒子编织的光晕里头,个子高高的,背总是挺得很直,像一株傲然耸立的白杨。即使穿着睡衣,也保持骄傲的姿态站在那里,绝不低下高贵的头。

墨惜一夜没睡,因为项勇一直没睡。他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拿来两听罐装的速溶咖啡。阳台上有两把藤椅,一只小玻璃茶几。他就在藤椅上坐了一夜,抽掉了大半盒雪茄,喝完了那两听咖啡。

晨曦初露的时候,他从阳台走回来。墨惜连忙闭了眼睛。他先去卧室自带的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穿了清爽的白T恤黑短裤,带着淡淡的沐浴液和剃须水的清香,像个校园里的大男孩。他的指尖很凉,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馋猫,起床,带你吃好东西去。”

她揉揉惺忪“睡眼”看他。虽然他极力做出精神饱满的样子,眼睛却不会说谎,平日里灼热如炬的目光满是疲惫。他一定是用很冷的水洗了脸,因为靠近她的时候带过一股冰凉的气息,连早安吻都是冷的。她抬手轻轻抚了一下他青青的眼袋,笑问:“有什么好吃的?不会是苏阿姨挤了鲜牛奶吧?”

他在她的脸上捏一把:“一提到吃的你真是倍儿精明啊,真猜着了!这附近有农民养奶牛,苏阿姨像刨到狗头金了似的,第一时间跟人家预订了牛奶。不得了,没有三聚菁胺的牛奶可不是一般的好喝,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肤如凝脂?都是鲜牛奶滋润的!以后咱用鲜牛奶泡鸳鸯浴,要多奢靡有多奢靡。”

墨惜笑,起床洗漱,和他一起下楼去。

新鲜的牛奶果然很香,苏阿姨烘烤的面包外酥里嫩,项勇吃得开心,一个人喝了两杯牛奶,吃了好几片面包,还吃掉一只太阳蛋。墨惜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香甜的面包,心里一方苦涩的空洞却怎么都装不满。

苏阿姨的眼睛是红的。她夜里一定哭过了。也许,她也是彻夜未眠。

项勇叫来司机,说:“送我们回城。”又跟苏阿姨说:“先把您送回家,我还有点事要和墨惜一起去办,等办好了,我就去医院。”

苏阿姨没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下来,拉着项勇的手叨念:“老三,听阿姨说,别怕,你哥给你安排了全国最好的主刀医生,一定没事的……”

“阿姨,”项勇笑着拉住她的手,“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您说,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害怕过,怕过谁?”言罢指着墨惜,“除了她!”

苏阿姨不断拭泪,项勇像哄小孩子似的安慰了她好半天。

司机说,车子准备好了。还有一辆小车,载着同住的医生和护士。

项勇让墨惜和苏阿姨先上车,自己去房间拿些东西,回来的时候,换了一套很笔挺的衬衣西裤配皮鞋。墨惜逗他:“男朋友,这么花枝招展干吗,急着去医院勾引小护士?”

项勇坐到副驾驶位置,转回身冲墨惜晃晃左手,金灿灿的大戒指在晨曦中灼灼放光。“奶奶太有远见了,用这个拴住我。有这个金箍,一切邪灵退散!”

墨惜怀里还抱着小兵熊,探身过去揪他耳朵。

车子在说笑声中上了路。墨惜回头又看了一眼三楼的大“水晶球”,太阳升起来了,它又要光芒四射了,真好,真好。她把身子坐正,看着窗外的回城的路。这样鸟语花香的一条路,这样花红柳绿的一条路,无穷无尽的好景致绽放在身旁眼前,却只是一闪,留它不住。途经美好,终点却是未知的虚空。

虞墨惜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和项勇一起走这条路。他坐在她的前排,坐姿格外端正,像是怕把衬衣压出褶皱似的。他即将在最心爱的女人的陪伴下,走向手术台,走向阵地,走向生与死的边界。无法做到从容,为了她,却必须假装从容。

车子很快进了市区,项勇对司机说:“你送苏阿姨回家,我和墨惜从前面路口下车,有事情要办。”

那个路口,虞墨惜再熟悉不过。它通向她母校的门口。世人皆知的大门。举世瞩目的大门。许多年轻的年老的仰慕者来这里参观、拍照。他牵着她的手,就像大学里最普通不过的一对恋人,走到学校的大门附近。

他往一个方向看了看,很愉快地笑了,说了句:“太好了。比我预期的还要好。”不等墨惜明白过来,他已经朝不远处的一个男孩子跑过去。那个男孩背着一把吉他,正从学校出来。项勇过去和他说了几句,那男孩子开心地笑起来,并且拒绝了他递过去的一叠人民币。

项勇又回到墨惜身边,那男孩在他们不远处打开了琴袋,把木吉他抱在胸前,轻轻拨响琴弦,干净透亮的嗓音缓缓唱起来。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虞墨惜狠命咬紧自己的嘴唇,告诉自己,虞墨惜,不许哭,不要哭,项勇最不喜欢看到你掉眼泪的样子。她大睁了两眼,眼角几乎要瞪裂,看着他在西裤口袋里摸出了一只红色的绒布盒子。那是很简单的一只盒子,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没有任何装饰。

他打开它,单腿跪在了她脚下。

一枚金光闪烁的军功章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

夏日的艳阳已经升得高高的,热辣辣的阳光铺天盖地洒下来,晒着油绿的柳树叶子,晒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晒着项勇英气逼人的脸,晒着他端端正正捧在手心的军功章。光彩夺目的金属牌子在他的手心闪耀着金光,他仰着头,双手把那金光捧到她面前来。

“墨惜,这是我三十年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我的青春,我的血汗,都在上面。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要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不是兵王了,也当不成将军了,卸甲归田,你和我一起走过后半生,好不好?”

过往行人都驻足,带着羡慕和祝福的眼光看着这一对恋人。

校园歌手带着笑意,还在一旁轻声吟唱着:“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当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有一种静止还留在心田……”

虞墨惜说不出话,只是抓住项勇的手,泪水止也止不住。在她最好的青春里,她遇到了他,却没有认出他。她来不及偿还他一个青春了,只能把剩下的年华交付与他。所有的所有,都交付与他。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她愿意无条件地交付与他。

项勇单腿跪在那里,仰头看她:“虞姬妃子,愿不愿意?回答我啊。孤王腿上有伤,可是不能跪太久呀。”

她想笑,却笑不出。她想说话,却说不出。只是抓了他的手,杵在那里,带着满脸的泪水拼命点头。

“抠门儿鬼,三个字都舍不得给我。”他仍旧逗她。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她心里说了一千遍一万遍,可是偏就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肺里已经没了空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晕过去。他站起来,把她揽在怀里好脾气地哄:“好啦别哭啦,这不是一个男人给予一个女人最大的褒奖嘛,你还哭。我算是领教求婚的难度了。早知道就干脆跳过去,反正昨天晚上趁你睡着了我已经把生米做成熟饭了。”

她拼命往他怀里钻,鼻涕眼泪抹他一身。他还在那里贫嘴:“这可是我最值钱的一件衬衣,被你弄得跟抹布似的,回头你这抠门儿鬼把我工资卡没收了,我可就再也买不着第二件了。”她不理他,一心一意把他的衬衣当手帕,恨不得把一生的眼泪都擦干。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