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光阴密室(第4页)
“好,我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很快就到。”
墨惜挂了电话,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得特别快,好像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她怀里还抱着小兵熊,两张签了字的门票都装进了小熊的挎包里。她捏一捏挎包,心里平静不少,又把小熊贴在心脏的位置,柔软的依偎让一颗心觉着安定了。不怕不怕,有小兵熊在,有项勇在,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出租车里刚才一直有交通台的广播,不知什么时候,司机把它关了,他还抬手把一个纸巾盒递到后面:“出什么事了?别着急!”语气很诚恳。
这个城市的的哥出了名的周到热心,墨惜看到他递过来的纸巾盒,才意识到自己脸上都是眼泪。墨惜道了谢,掏出化妆镜来擦脸。的哥又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儿,别把什么东西落车上了。”
墨惜知道,很多乘客会不小心把手机钱包什么的丢在出租车上,好心的司机都会想尽办法寻找失主。她想,可能是这位司机遇到过这类情况,又看到她从包里拿出化妆镜来,才好意提醒。所以,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谢谢啊,我会注意的。”
那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座上的墨惜,双眼哭得通红,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刚听你说,朋友失踪了?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墨惜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年纪不大,带着太阳镜,穿着出租车公司统一配发的T恤,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许只是个热心人罢了,就简单回了句:“没什么,很快就没事的。”
“哦,那就好,你别着急。”他安慰着。
然后就一直没话,安安静静地开车。
耽误这半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环线上开始堵车。墨惜心里急,不住地看时间,远远地看到前面有地铁站,就跟司机说:“要不您把我放到地铁站吧,我搭地铁可能会快些。”
“快不了,你进站,转乘,再出站,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肯定更慢。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把你送到咏祥。”
墨惜一愣。她上车的时候只是说了写字楼的名字,并没有说永祥地产公司。她回忆刚才跟习副总的谈话,也没有提到“咏祥”两个字,只是提到项勇。难道这的哥认识项勇,或者习副总?难道他是项勇的战友?想到这里,墨惜就问了一句:“您怎么知道我要去咏祥?”
“你不是去找项勇吗?”
“您认识项勇?”
的哥的大半个脸被太阳镜遮着,墨惜只能在后视镜里看到他的嘴角挑起一个非常奇怪的笑容,像是尴尬,又像是愧赧。她找项勇找得快发疯了,恨不得能够在一个出租车司机嘴里问出项勇的下落,忙不迭又追问一句:“您真的认识项勇吗?”
那的哥不答,反倒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他摘下了太阳镜。
墨惜懵了。她迅速在大脑中检索数据,跟前面那个人一一对应。查无此人。她恨抱歉地笑:“我眼拙,实在想不起了。”
的哥无地自容地晃了晃头说:“我真是张不开嘴呀。上一次你搭我车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但是没好意思说。还真巧,这次又是你。你记不记得,几年前,你在街边被人抢过包?也是夏天。”
虞墨惜的脑袋嗡的一声。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平生只有那样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也就是那一次,她遇到了章轲风,遇到了营救她的天兵天将。
的哥鼓足了勇气:“我就是那个抢包的。我还用刀扎了你一下,把你的手扎伤了。那是我第一次抢包,我自己也害怕。我想着,用刀子吓唬吓唬你,你就松手了。我真没想到你胆子那么大,遇到劫匪了居然不撒手。不过,我更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犯事儿就被解放军抓了个正着。”他说到这里停了停,笑了一下,“也算我运气好,没有在那条路上走下去。”
虞墨惜完全无语了。这世界真的太小了。
的哥继续追忆:“说实话,我抢劫不成,被关了几天,真吃了苦头了。当然,这也算我罪有应得吧。后来多亏了项勇,我才能过上今天这种正常人的日子。”
“什么?项勇?”虞墨惜更懵了,“这跟项勇有什么关系?”
“那天项勇可把我打惨了!他就当着警察的面把我一顿狠揍,他也不怕警察把他抓起来。不过,后来,我从里边出来,他帮我找了这份工作,跟我说,以后不许走歪门邪道,好好开车。他说他道儿上有人,要是再让他知道我不学好,就把我扒皮抽筋。”
那的哥起初还是带着忏悔的语气的,说到后面竟有点亢奋了:“项勇这哥们儿真是不错,够义气。我能有今天啊,多亏他了。你记不记得上次,你从医院打车去古玩市场,就是坐的我的车。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不可能不认识啊,我就办过那么一次蠢事儿。我想跟你道歉来着,但是始终没张开嘴。后来临下车的时候,有人帮你掏了车费,你就把钱包落我车上了。还是我把钱包拿给项勇的呢。”
他后面还说了一大堆项勇的好话,墨惜完全没听清楚。
她还是没有认出他。
原来,比篝火晚会更早,她就遇到他了。她遇到章轲风的同时,就遇到了项勇。那四个救她的“天兵天将”里,有一个就是项勇。她当时吓傻了,只顾着哭,被章轲风保护着,都没有多看其他人一眼。一眼都没有。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停到了咏祥地产的写字楼下,习副总已经在那里等了。的哥自然不肯收墨惜的钱,仍旧连连道歉说:“你千万别恨我啊,说来说去,你是我的贵人,项勇是我恩人。回头,替我给项勇带个好儿!”
墨惜忙着整理思绪,顾不上去想那个的哥,也暂时不去想与项勇的第一次相遇,而是随着习副总径直到了咏祥地产公司的总裁办公室。咏祥的大老板、项勇的大哥项越在等她。
项越和项勇长得很像,不过,他比项勇年长十多岁,又有多年商海打拼的历练,气质上沉稳许多。他习惯稍稍眯起眼睛看人,老谋深算的样子,坐在宽大的老板台后面平添了几分威严感,如果说咏祥真的恶意抬价要置章轲风于死地,肯定是他的主意。
项越不远处还坐着一个人,虽然坐在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却不是深深陷进沙发里跷二郎腿,而是腰杆挺直双肩端平,就像坐的是没有靠背的板凳一样。他有跟项勇酷似的外貌和身量。墨惜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
习副总把墨惜让到了项战旁边的沙发上,项战起身跟她握手,自我介绍说:“虞墨惜是吧,你好,我是项战,项勇的二哥。”
项越也从他宽大的老板台后面绕过来,冲墨惜点了点头算是问好,坐到了项战的旁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项老板很自在地靠到了沙发靠背上,一言不发,面沉似水。
“项总,”墨惜急着发问,“项勇他去哪儿了?”
项越的眉梢挑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跟项勇极为相似,开始说话,却不提项勇,“虞墨惜,前段时间凤起地产在T市拍下的那块地跟你有关,你知道吧?”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项总,章轲风跟咏祥的竞争,有一部分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土地挂牌的事我不太懂,如果凤起放弃了,咏祥是不是可以再去申请买下那块地?章轲风已经向我保证过了,放弃那个项目。”墨惜弄不清项越对她和章轲风的关系了解多少,只是急着打听项勇的下落,“项勇他在哪儿,我能不能当面对他说?”
项越仍旧不提项勇,“我们咏祥承接了那边一个绿化带的项目,我和章轲风协调了一下,两家一起做,两块地连成片,可以赚到利润。生意场嘛,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只有利益。”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皮低垂,并没有看着墨惜,话说完之后,突然睁开了眼睛盯住墨惜。那双狼眼目光如电,像是要把虞墨惜射穿一般。“这是项勇的主意。利润微乎其微,等于拿了咏祥的钱去救凤起的命,我原本是不同意的。我更希望竞争对手越少越好。”
墨惜想到乔楚和她的那番对话。乔楚想到的,项勇都想到了。他和章轲风一直在竞争,但是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害死他的。
“项总,生意上的事,我是外行,但是我知道,您这么做是出于战友情谊。章轲风毕竟是项勇的同学,算起来,你们都是行伍出身,不会看着章轲风破产的。我替他谢谢您,”墨惜站起来向项越鞠了一躬,然后又追问,“可不可以告诉我项勇在哪儿,我有句话必须当面对他说。”
项越没再说话,和项战交换了一下眼神,给自己点了支烟,沉默地吸起来。
项战原本就挺直的背更直了,身子稍稍往前倾了倾,示意墨惜坐下,轻声讲:“墨惜,你别着急,听我说。项勇前段时间跟家里提过你们两个的事,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在这件事上都很开通,只要你人好心好,其它的我们项家不是很在意。但是,现在,出了一个小麻烦。”
说到这里,项战停了停,微微蹙了蹙眉。墨惜不禁抱紧怀里的小兵熊。
“墨惜,你知道吧,项勇离开军校之后没有到部队做干部,而是去做了侦察兵。我们家三代军人,从来不娇惯孩子,项勇这么选,爷爷和爸爸都很骄傲。没有想到的是,项勇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出了意外,有一颗跳弹进了脑袋。那颗子弹没有伤到动脉血管和脑干,所以项勇的生活完全不受影响,可是,”项战又停了停,眉头皱得更紧了,“前段时间去医院体检的时候,医生发现那颗子弹有偏离的迹象。也就是说,它现在对项勇造成了威胁,一旦它压迫血管,项勇就会有生命危险。医生建议我们动手术,把子弹取出来。”
“你是说,项勇他,要做开颅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