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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豆,我想你(套装9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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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喜旧厌新(第2页)

开跑车兜风,真的是一件顺气的事!虞墨惜披散的长发在暮春的风中飞散开来,只觉胸腔像天空那般高远敞亮。项勇顺手递给她一副太阳镜,然后就一门心思坐在旁边抽着雪茄享受阳光和交警的侧目。

因为是周末,古玩市场很热闹。其实,与其说是古玩市场,不如说是旧货市场,谁不明白,这年头,哪能那么容易就捡漏淘到值得收藏的宝贝。买些精致的工艺品还成,指望淘古董就太天真了。不过,墨惜的心思也不在古董上面,她是真被那位客户弄烦了,丢下烂摊子出来躲一天清闲。开着跑车招摇烧包了一路,心情已然大好,干脆随着项勇继续在古玩市场转转。项勇压根儿没指望买到什么传世古董,不过是找个由头把拒他千里之外的虞墨惜叫出来见一面。他看她对那些做旧的花瓶盖碗什么的有兴趣,也乐得博美人一笑,陪她闲逛。

墨惜先看中了一个青花瓷的棒槌瓶,细颈蛮腰,造型雅致。由于做过仿旧处理,釉色并没有那种硬生生的贼光,倒是莹润可人。图案是小桥流水人家,炊烟袅袅,河畔一株桃花树,正落英缤纷着,远处却有峰峦叠嶂,青山如黛,一派人间烟火的祥和安好。

项勇看她不断在瓶子上面摩挲,怕她上当,就提醒她:“这可不是什么古董。”

“我当然知道!回家插瓶总是不错的。”墨惜转身问老板,“多少钱?”

“康熙年的瓶子呢!”老板得意地说,“你要是诚心想要,我也不跟你多说,两万吧。”

“嗤——”虞墨惜和项勇同时笑出来。康熙年的,两万,真是捡了大便宜啦。放下瓶子就要走。老板急了,追问他们乐意出多少钱。虞墨惜出马,没有砍不下来的价,到最后,那老板被砍得几乎倒地抽搐。三十块钱,那“康熙年”的宝瓶就被虞墨惜抱在了怀里。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真正的卖旧货的摊位。摊主三十左右的年纪,黑脸膛,身材魁梧,穿件迷彩图案的圆领T恤,T恤下摆却塞进长裤里,一条略显陈旧的牛皮腰带横在腰间,金属皮带扣上面有一颗五角星,还印着“八一”两个字。倒真像个兵。

墨惜对穿迷彩图案的人总是有一种亲近感,走到这个摊位前脚步就放慢,抱着瓶子看那些年代久远的“破烂”。真是够破的,不知哪个年代的飞行员的头盔,机关枪的弹夹,有凹陷的军号,日伪时期的通行证和饭票,金属的烟盒,一只铁皮盒子里还装着各种型号的子弹壳。她听到项勇问了一句:“哥们儿,哪年退的?”

摊主像是愣了一下,憨厚一笑:“退了三年了。”

项勇没再说话,友好地笑了笑。虞墨惜从来没想过心高气傲的项小三居然有如此亲民的一面,不禁逗他:“金主儿,你这是搞微服私访来啦?”项勇破天荒玩了次深沉,没跟她斗嘴,只是低头在那堆破烂中间挑挑拣拣,最后翻出了一只口琴。

那只口琴装在暗红色的塑料盒子里,盒子很完整,边缘处有细密的针脚,只在一个小角落稍微有些磨损。盒子上印着金色的天安门,和一排金色的大字: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盒子的右下角印着同样金色的四个字:上海口琴。

项勇拉开琴盒的拉链。里面的口琴确实很老了,金属的琴身已经不再光亮,但是还能看清上面印的暗花,是同样的天安门图案,以及那句时代特征非常鲜明的标语。盒子里还有薄薄的一个小册子,巴掌大小,印着很多经典老歌的歌词和简谱。纸页已经泛黄。

项勇的手指尖轻轻在琴身那句标语上抚摸了一下,眉头稍蹙,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问摊主:“这口琴多少钱?”

“八百。”

项勇掏钱包就要付账,墨惜很快拦住他,说:“金主儿,你疯啦?八百块,够买几十个新口琴了!”不过墨惜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过激,人家是有钱人,就乐意高价买个旧东西,她这么一惊一乍的也显得太没见过世面了,于是讪讪地笑了下,“你都不还个价?”

项勇刚才的沉郁没了,恢复平时的嬉皮笑脸。“这事儿闹的,我一个人习惯了,怎么忘了现在身边多了你这么个财迷管家婆。帮我还价!”

“四十吧。新口琴也不过二十块,这是古董,翻个番儿,怎样?”墨惜问摊主。没想到那摊主仿佛决意要宰冤大头,坚决不还价,少一块钱都不卖。

虞墨惜从来没这么挫败过,抱着刚才买的“古董花瓶”眼巴巴地看项勇。项勇却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笑说:“算了,不买了。虞美人说不值得,就不买。咱买新的去!新的比旧的好。”说罢就拉她离开。

后来,一路逛过去,项勇好像再没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是他喊着要来淘宝的,此刻反倒成了她的陪衬,墨惜心里有些不安。女人逛街买衣服的时候,如果错过一件中意的衣服,很久很久都会念念不忘,进而郁郁寡欢。墨惜想,项小三肯定是特别想要那个口琴,都怪她一时嘴快,败了他的兴致,于是就说:“要不,我们回去买那个口琴吧,我送你!”

“啊?”项勇正低头在一个摊位上翻看着什么,听抠门儿鬼虞墨惜提出“送”字,像是受宠若惊似的,“真的假的,八百块呢,抵得上你半个月房租呢!”

“真的,我送你!我还欠你一份生日礼物呢,今天刚好补上。”墨惜态度认真,转身就走。

项勇拦住她。“我不是说了嘛,新的比旧的好。”说着又拉她到近前,“你看,这小玩意儿做得挺好看的。”原来他一直低头摆弄的是一家创意小店自己DIY的木簪子。

项勇选中的那一支是紫红色的,店主说材质是小叶紫檀,冤大头才信,不过簪子的做工确实精致,材质油亮亮的,造型也漂亮,头部是一只眯着眼睛回头嬉笑的小狐狸,嘴角还叼住一朵珠花,是用白色的玉片镶上去的。

“戴上试试?”他这样说了一句,并不等她回答,径直抬手去抚墨惜的头发。墨惜大笑:“项小三,你居然会绾头发!你会不会画眉呀?”

“别动。”项勇不解释,伸出手去抚弄那些柔顺的发丝,任它们在指缝无声滑动。他当然不会绾头发,他只是对这种感觉渴望了太久。“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他神游的同时拿着簪子比划着,不知是该为这样的相见而庆幸,还是该为这样的多情而懊恼。

“哎哟——”虞墨惜一声惊叫。

项勇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小狐狸发簪已经变成凶器,扎到了她的头皮。

终究是墨惜自己绾了发。“项小三,你根本就是要报复我,故意拿簪子扎我!”

项勇笑着赔罪。“我们走吧,吃饭去。”他抬手看腕上军表,“这会儿去我家,时间刚刚好。”

“什么时间啊?”墨惜抱着瓶子跟上他脚步。

这次去的不是舅爷爷家,而是项勇自己的家。

看到小区的大门墨惜开始咋舌。“金主儿,你住这里啊……”她真不好意思说,当年她在建筑系做学生的时候,导师带着他们到处转悠看著名的楼盘,这个城中别墅区还是他们重点观摩的对象。不过他们只是看整体的景观布局和独栋别墅的建筑设计,并没有到某一家的内部去过。这会儿知道项勇居然就住在这样的温柔富贵乡里,墨惜满心好奇要去看看。

这几年国内房地产火到不行,各种高档楼盘、别墅层出不穷,墨惜又是做这个的,没少开眼界。相比之下,项勇这套三层的独栋小别墅不算太耀眼。但是,由于是“老资格”,闹市区中有那样一大片绿地环绕,楼下有游泳池楼顶有阳光房,实在是典型的“低调奢华”。虞墨惜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楼上楼下好一通膜拜。

最有意思的是他一楼客厅的地板。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倒也不算新奇,特别之处在于,落地窗旁大约九米见方的面积是用钢化玻璃蒙起来的。墨惜第一眼看到时不禁联想到家乡的“大地震遗址保护”,走近去看才明白,玻璃下面是一副立体的全国地图,各个省市的行政区划以及山川河流地形一目了然。不知项勇开启了什么机关,会有不同颜色的小灯亮起,还配之以很多奇形怪状的符号。墨惜知道,这是军用地图,她在章轲风的教科书里见过。看来天底下的男人都有雄霸天下的野心,即使不去纵横疆场,也要在自己的家里幻想称王称霸。

项勇嘴角叼着雪茄,稍稍眯着眼睛欣赏脚下的地图,忽然,眼锋一锐,眉梢高挑,问墨惜:“虞美人,我像不像霸王转世?”

墨惜一怔,不知怎么就想起章轲风那句话:“眉主兄弟,注定我手足遍天下,八千子弟任我调遣,我就是那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觉着心里闷闷一痛,离开地图远一些,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时间刚刚好?什么时间?”

“呵呵,”项勇轻声笑了笑,又看了下时间,“刚刚好。”

话音未落,门锁响动,一位爽利的太太挎着一只小竹篮子推门而入,嘴上说着:“刚从云南空运过来,今年第一茬儿松茸。”

这是苏阿姨,项家的御用厨娘。那碗让虞墨惜销魂蚀骨的炸酱面就出自她手。她从小就随父母在项家做厨子,项勇的爷爷辈、父辈及诸兄弟姐妹都吃过她做的饭菜,据说她家好几代都是御用厨子,各种刁钻古怪的烹饪手艺能够写成一大本百科全书。之所以能够把最最平淡无奇的炸酱面、鸡蛋羹做得令人称奇,主要是因为食材讲究。吃蛋,就吃自家散养的柴鸡刚下的蛋;吃酱,就吃自家的大瓦缸发酵的酱。项勇说想吃松茸,今天早上刚刚从云南深山老林里冒尖的松茸就从三千里之外飞来了。

那晚,松茸炖鸡汤喝得虞墨惜都快成仙了,苏阿姨亲手包的江浙口味的小肉粽吃得她嘴巴油汪汪的。项勇也吃得心满意足,宽宽的额头冒着亮光,还嘲笑虞墨惜“没出息”。两个人完全没吃相,为了抢一只脱骨的鸡腿大打出手,苏阿姨不住地笑说:“这有什么好抢的,想吃鸡的话,明天我给你们炖,快别抢了。”好似教育两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