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林守望醒悟了(第1页)
林守望盯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界面,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全无再聊下去的欲望,看到杵在面前的吴丽红感到有些厌烦,“别说这个了,你去弄点吃的,饿了大半天了!”
吴丽红给了他一个白眼,摔门帘而去。
他点燃了一支烟,在烟火的明灭中思绪飘出了老远。
他想起了28年前一直没有孩子的夫妻俩每天愁眉苦脸的样子;
想起了母亲抱来林悦那天一家人的欣喜,母亲嘱咐他们一定要善待这个孩子,她不是亲生的,既然有缘来到咱们家,要比对亲生的还要好;
他想起了他们点头应允的虔诚;
他想起孩子刚来时,他下地干活都不踏实,不到中午就急着回家去看她;
他想起在田里干活,看到野生的果子和野花,即使再累也会采一把给林悦带回来;
他也想到了林果出生以后,吴丽红对林悦没那么好了,他说过吴丽红,吴丽红说都有了自已的孩子了,何必还那么惯着她,他觉得这话也没什么毛病;
他想起林悦小时候看着林果,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姐妹俩一起摔在地上,林悦为了不让林果的头着地,自已有意把胳膊垫在下面,结果胳膊被地上的一块碎玻璃划破,鲜血直流,他没有给她包扎,而是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他更想起了自那以后,他母亲再也不让林悦和他们住在一起了……
他又想起了林悦上大学后,他们逼林悦往家里交钱,别人家都是给孩子生活费,而林悦却要给妹妹挣学费……
……
烟头烫到了手指,林守望本能地抖落了一下,烟头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右脚,狠狠地踩灭,眼前又浮现出史林成那让他难以忘怀的眼神……
那是一个什么眼神啊!
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屑,还有对林悦满满的心疼与维护。
林守望心里一阵发慌,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他们对林悦太过分了。
自已作为父亲,不仅没尽到保护她的责任,还一次次伤害她。
史林成的眼神,好似一把利刃,直直地戳破了他心里那层自欺欺人的伪装。想到林悦这些年承受的委屈,他的眼眶渐渐湿润。
他甚至更加深层次地剖析自已:自已何止是对林悦不好,扪心自问,对林果他尽到教育的责任了吗?”
这时,门帘被掀开,吴丽红端着饭菜走进来,嘟囔着:“就知道吃,也不帮忙。”
林守望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嘴,而是缓缓开口:“以后,如果悦悦不再联系咱们,咱们就别打扰她了吧。”
吴丽红愣住了,一脸迷茫,“你抽什么风,为啥?她爸和她姐拿了她的照片,还跟她通了话,肯定会跟悦悦见面。只要悦悦认了他们,咱们拿着养育悦悦的情分去找,他们总不能真不管。”
“情分?”林守望冷笑一声,往门槛上一坐,“咱们对悦悦咋样,自已心里没个数?还讲情分,要去你去,我可没那大脸,她奶奶是不在了,可悦悦不记事儿,别说远了,前些日子砸了她的饭碗,她能不说?”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悦悦不是说找他们要配型吗?我看她那个姐姐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说不定还真能配型成功,不过我在网上听说就算是配型成功了,做完手术还需要用药,有的还会那个叫什么异……对了,是排异,她都是一个得了绝症的人了,我看那,就别再找他们要钱了。”
“得病也是以后得的,不养大得不得病都不知道,这也能抵了?”
吴丽红这番话林守望琢磨了两遍才懂,“你是精是傻,掉钱眼儿里了,就认钱?你拍着良心想想,这些年悦悦给家里钱少吗?还非把她压榨干了呀!”
说着用手指着吴丽红的眼珠子,狠狠地骂了一句,“就随你那个阴损的虎爹。”
这话戳中了吴丽红的软肋,她张了张嘴,没反驳——这些年她偏心果果,确实亏欠了悦悦。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撑:“再咋说也养了二十多年,就算不给多,少给点也行啊。我看还得抓紧,要不然那丫头做了手术,她亲爹还能给钱?实在不行,我给悦悦打电话,让她跟她亲爹妈说说。”
林守望没说话,眼底的光却吓人。
吴丽红不清楚原来一直和自已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林守望,怎么变成了这样?神经错乱了是怎么的?
她哪里知道林守望是受到了史林成的刺激:同样是爹,人家为了自已的女儿能做到跨越千里寻找,他却把女儿当成摇钱树,当成养老工具。
林守望沉默良久,缓缓开口:“丽红,这事我做主,咱不再打这主意了,这些年咱对悦悦不好,就别再去给她添堵了。她亲爹妈要是想认她,会有他们的安排。”
吴丽红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的林守望,“你疯了?这么大一笔钱不要白不要。”
林守望站起身,认真地看着她,“第一,人家不可能给;第二,我们也没脸要;第三,悦悦生死都不确定,你难道还要吃人血馒头?心不疼?悦悦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为家里付出不少。咱们要是再去要钱,就真的太不是人了。”
院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胡麻秆子哗啦响,像是在嘲笑他们。
吴丽红看着林守望,像看一个陌生人,手里的碗筷“哐当”一声磕在桌上,粥洒了大半:“不是人?那咱们这些年白养她了?她吃咱家的饭、穿咱家的衣,现在她亲爹妈是城里人,有钱有本事,咱们要点补偿怎么就不是人了?”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跟你一辈子在地里刨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供她上大学,让她给果果挣学费,现在她要认回亲爹妈了,咱们连点养老钱都不能要?你是不是被史林成吓破胆了?”
林守望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却没了往日的妥协,只是沉声道:“供她上学,她后来不也给家里还了?果果的学费,她打了三份工才凑齐,你忘了她过年回来时手上的冻疮?咱们对她的好,早被这些年的亏欠磨没了。现在她还可能要做手术,咱们再去要钱,跟抢她的救命钱有啥区别?”
“救命钱?”吴丽红冷笑一声,抹了把眼泪,“她亲爹妈有钱,还差咱们这点?再说了,是她自已要找亲爹妈的,又不是咱们逼她的!”
“是,她是找了,但不是为了让咱们去要补偿。”
林守望走到窗边,看着院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胡麻秆,声音软了些,“你还记得她小时候,总跟在你身后叫‘妈’,给你摘野菊花吗?那时候你也疼过她的,别到最后,让她连这点念想都没了。”
吴丽红愣住了,脑海里突然闪过林悦小时候的样子——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野菊花,仰着小脸喊她“妈”。那点被金钱冲淡的温情,像根细针,轻轻扎了她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守望转过身,看着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别再想抚养费的事了。以后她要是愿意联系咱们,咱们就好好跟她处;她要是不想联系,咱们也别去打扰。这样,至少咱们在她心里,还能留点好印象。”
吴丽红没再反驳,只是默默地拿起碗筷,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粥,眼泪却一滴接一滴地掉进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