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隐瞒(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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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易主半年后,郭楠接到常达和Moon的电子邮件:“大嫂,八号到丽江参加婚礼。”一句话,附带一个大大的笑脸符号,就是婚柬了。几年来,常达坚持叫她大嫂,他说,她一天不嫁别人,她就是他大嫂。郭楠对着邮件笑,这个大自己好几岁的小叔子总是有一股孩子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迹华尔街的。那么多股票经纪人都在全球金融危机中失业、破产,他还能笑嘻嘻地准备迎娶新娘,还要回老家办中国婚礼。他知道她每年六月肯定会去丽江给沈阔过生日,所以连“六月”都省了,只说“八号”。
“冲你这句称呼,我一定去,还要给你个大红包!”郭楠运指如飞,轻快地把邮件发了出去。事实上,看到婚柬时,郭楠正在昆明参加一个国际性的平面设计协会年会,邀请函是王梓健发给她的。他的“远山设计”也在邱志鹏那次“鲸吞”中高价卖出,和“亦江设计”一样成为“鹏展传媒”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过王梓健并不在意,他对经营公司根本就没有兴趣,买进卖出对他来说都是虚假繁荣的泡沫而已。
过去的几年里,由于都在设计圈子里面转,郭楠和王梓健见过几次面,多少也做到了冰释前嫌。他依旧喊她“蝈蝈”,她大方地喊他“师兄”。她忙着经营公司,他做的更多的是设计界沟通交流的事,这更接近他的兴趣。他认为好的聚会、大赛、年会,都会邀请她前往,她倒也热衷此道。
有一个小插曲是郭楠万万没有想到的。王梓健小手指上的尾戒换成了无名指上的婚戒,他结婚了。新娘亦是她的旧相识——周锦若。
王梓健在设计界的名气越来越大,以前罩着他的富婆就再也挟持不住他。特别是远山设计卖出之后,王梓健干脆就一个人跑到香港去开了自己的设计工作室,一边搞些设计创作,一边在大学里教书,碰巧就认识了过去做在职培训的周锦若。
周锦若离开“钟声广告”之后进了北京的一家4A公司,表现非常突出,虽然顶着“大龄剩女”的压力内心苦涩,却不在专业方面输给任何人。她去香港深造本是公干,遇到王梓健之后被他牢牢吸引住,而一向散淡的王梓健居然也从这位御姐身上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激情。两人一拍即合,竟然“闪婚”了。
婚后,周锦若干脆辞了职,和王梓健一起留在香港做工作室,更多时候是与国际上很多专业性的协会机构交流、切磋。亦江设计卖给邱志鹏之后,郭楠回老家陪父母住了一段时间,就接到周锦若的电子邮件,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香港设计圈子的聚会。
后面的时间里,郭楠就常常香港内地两头跑,也会不定期做些国内旅行——看美景、吃美食、画美图。王梓健问她愿不愿意到香港去定居,周锦若甚至张罗给她介绍男朋友,她都笑着婉拒了。
回复了常达的邮件,郭楠刷新一下邮箱,就看到有新的邮件进来。
这次是沈宽。
三年多的时间里,身在加拿大的沈宽一直和郭楠保持着联系。他们之间有时差问题,所以很少聊天。而且沈宽身为建筑师,多半时间都泡在建筑工地,经常不定期出差。他们就电邮来往,聊一些美术、设计、建筑方面的东西。话并不多,每次都是简单几句,却有默契。时间一长,彼此都把打开邮箱看对方的邮件当成一种精神寄托。郭楠想,自己能够从沈阔的悲痛中走出来,跟沈宽的陪伴有很大关系。
沈宽问:“回丽江吗?”
郭楠答:“回。给沈阔过生日。参加婚礼。”
三天后,他们在丽江见面。
“沈阔,你回来了,真好。”
见到沈宽,郭楠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她很快笑自己傻,他是他的二弟,外貌相似而已,他们是不同的。她笑着跟他打招呼:“很久没回家了吧?”
“是啊,真想家。”他买了两杯木瓜水,自己喝一杯,递给郭楠一杯。
两个人一起去看石牌坊。这几年,不管多忙,郭楠都会在六月抽出时间去那里拍照,看着“忠义”两个字,想沈阔,想常守芳,想很多事。繁华背后有太多凄然的往事,是那些灿烂地微笑、高喊“茄子”的游客所不了解的。
“大哥跟我说过,你还是小学生的时候就跟他在大学门口见过面,隔了十年又跟他在这里重逢,这样的缘分真难得。”
“对。”
“大哥的名字是从我妈神志不清时说的两个字来的,门,活,放在一起就是‘阔’了。后来我的名字、老三的名字就顺着‘阔’字排下来。宽,达,是我妈的心愿。”
“我明白。”
“这扇门,一直把大哥的心锁住,所以他活得很累。郭楠,谢谢你,让大哥在最后一年活得很快乐。”
“沈宽,怎么忽然说这些?”
“没什么。”他歪头看她,“郭楠,这几年过得好么?”
“马马虎虎吧。起初,不是太好……”她要如何向人描述那些反反复复发作的疼痛和歇斯底里的疯狂,“好在,熬过来了,可是又把公司丢了。现在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还是不想出国?你愿意去加拿大的话,我很快帮你办好。”
“谢谢你,沈宽。我不想出国。”她仿佛清晰地看到沈阔醉醺醺地靠在她身上问她为什么不想出国,是不是舍不得他。
“你舍不得大哥,对吧?”
“沈宽,我们走吧。”
郭楠被一种奇怪的感觉笼罩着,她强烈感知沈阔要回来了。可是,面前这个人分明是沈宽,他文静、秀气、内敛,说话声音轻轻柔柔,即使在冰天雪地的加拿大从事与钢筋水泥打交道的工作,也没有沈阔那种硬朗的英气。她不想被他继续迷惑了,转身离开石牌坊。
“郭楠,”沈宽跟上她,“你听我说件事。”
“什么事?”
他却没回答,拉着郭楠回家,开了辆牧马人吉普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车子是常达为了婚礼需要临时租来的,看沈宽和郭楠开车还以为他们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就也携着Moon要同去。沈宽说“我们有要紧事”,就带了郭楠出发。
虽然时隔三年,郭楠却记得清楚,那条路,那个方向,是去白沙的。
一路都是沈阔的影子。满眼都是往日的画面。毕业旅行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一幕一幕就像放电影似的在心头匆匆掠过,掀起波澜无数。郭楠从包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支。沈宽不说话,只伸过手来两只手指摆出要烟的姿势,郭楠就把烟给他,自己又点一支。
“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他说。
她看他。氤氲中,他更像沈阔了。
“我高中毕业就去加拿大念书了,学建筑设计。那会儿大哥大学还没毕业,在广告公司做兼职挣来辛苦钱,很慷慨地给我做学费,舅舅也赞助了我不少钱。当时我对他们说,等我学成归来,要做国内最好的建筑师,多盖楼,多挣钱,回来报答他们。但是我食言了,没有回国,留在了那边。”
“这没什么。只要你事业做得好,把自己照顾好,他们就放心了。
沈阔说你是家里的骄傲,常家第三代跟建筑结缘的。”
“告诉你吧,我不回来,主要是为了一个女孩。”
“嗯?”郭楠吃惊。她一直都想当然地认为,沈宽是精英外流的典型,习惯了国外的环境就不想回国,而国外像他这样的年轻中产阶级普遍都晚婚或者单身,所以,她从来没有过多询问沈宽的个人情况。
“刚到国外的时候,我年纪小,不适应环境,语言和专业课压力都很大,所以特别想家。碰巧,那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华侨女孩,跟我同岁,选了同一门课,经常坐在一起,很自然就走到一起,开始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