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的真相(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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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楠闷在酒店的房间里,把于赛鸥那条长长的“短信”看了又看。她相信,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她只是生气,沈阔“消失”了。之前的几天,他每天给她打电话,还是像以前一样哄她,磨她,央求她回去。郭楠故意绷着,不理他。可是这两天他没再打来,更没有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她想,只要他这个时候过来敲她的门,她会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乖乖跟他回“家”的,而且还要让他背她回去。可是,该死的沈阔并没有来。郭楠不想回老家,也不想继续待在北京,干脆买了机票去丽江散心。
冬天的丽江真舒服,阳光和煦,天高而蓝。因为马上到春节了,游客不似平日那样多。四方街上能够看到清晰的街道和水流。郭楠挎着简单的行李漫无目的地游走,晃晃悠悠就到了石牌坊前。还是有人在那里拍照,有大人,也有孩子。
恍惚间,郭楠看到了穿着红衫的沈阔站在那里冲自己坏笑。她定睛看看,没有,那是一个很难看的人,穿着一件很不协调的红外套站在那里喊“茄子”。真傻。
她继续游荡,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又找到了毕业前住的那个招待所,开了个干净的单人间,把行李放下。房间里有现成的开水和桶面,她觉得很饿,却不想吃东西。连食欲都没有了,对吃货郭楠来说实在是天大的事。
她缩进被子里看了几眼电视,到处都是红红火火喜气洋洋过大年的繁华景象,仿佛这个国家里只有她一个不如意的人。她关掉电视,陷入一片安静。
是的,冬天的古城,真安静。没有汽车喇叭声,没有人的喧闹声,只是安静。安静得让人想打电话。郭楠攥着手机,几次想给沈阔打电话。可是她忍着,她才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多想他。
混到了晚上十点钟,她实在待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要发疯了,只好离开招待所,又走到四方街上,毫无意识就转到了和熙的“沐恩画室”。
郭楠不想见到和熙。不是讨厌她,而是怕想到沈阔。可是和熙偏偏就坐在画室里,在蜜糖色的灯光里安安静静地画一只小碟子。她总是那么气定神闲,总是那么举重若轻,那么好的一个女人,曾经属于——沈阔。
和熙惊讶地问:“郭楠?你怎么会在这里?”
“和熙,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画画?”
和熙柔柔地笑:“孩子有外婆带着。午阳今天跟人出去拍外景了,要明天才回来。他不在家,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
她说得很自然,很随意,却不偏不倚点到了郭楠的痛处。这些天,沈阔不在身边,她一个人一直睡不着。
“沈阔没有一起回来吗?他跟我说了你们的故事,真好。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呀。”和熙一直在笑。郭楠却一脸苦瓜相。
“是不是跟沈阔闹别扭了?我知道,他犯倔的时候很气人的。”
面对温柔如水的和熙,郭楠什么话都藏不住了,于赛鸥的事她和盘托出。和熙一直认真听着,最后点点头说:“郭楠,既然你相信我,就不要怪我偏袒沈阔,我想你可能误会他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骗你,若是有关系,他会承认,若是他不承认,那就是没有。”
“和熙,我很讨厌自己这种状态,猜疑,嫉妒,偏执,明知这样不好,却又控制不住自己。”
“我理解。”和熙轻轻拉起衣袖,给郭楠看自己的手腕。小麦色的皮肤上,还有几道模糊的伤疤。当年沈阔生她的气跟她绝交,她用剃须刀片狠狠地在手腕上割了好几下。
“郭楠,沈阔跟我说了之后,我就觉得你们两个相配。你们都是敢爱敢恨的人。我知道你是为了一个男孩子去了北京,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勇气,当年就不会跟沈阔分开了。沈阔是很珍惜你们这段感情的,他对我讲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很嫉妒你,真的。”
“沈阔跟午阳提过,他一手创办经营多年的公司可能要卖掉了,他心里很不好受。这些年,沈阔一个人在北京拼命,家里的很多人都沾了光,两个弟弟出国念书他出了不少钱。而且,他个人和公司都捐了很多钱给这边的NGO组织、希望小学。”
郭楠恨自己心软,为什么听了和熙这样几句话,就想回去见沈阔了呢。她也不怕和熙笑她,抹抹眼泪就给沈阔打电话:“你在哪儿,我想你。我在丽江,你来吗?”她终于听到日思夜盼的声音:“你等我,我忙
完手边的事,过去找你。”
和熙笑:“你们两个,还像小孩子打架。”
郭楠甜蜜地扭捏着。
和熙放下手中的画笔,稍稍整理了一下工具箱,说:“郭楠,我看得出来,有你陪沈阔,他开心多了。沈阔是个很不幸的孩子,我一直自责自己没能好好照顾他。现在有你陪他,我很感激你。”已为人母的和熙话语轻柔。
郭楠觉得和熙的话好沧桑,自然而然想起了常守芳的日记,就问她后来怎样。和熙说:“看来沈阔没有告诉你,他可能是不想让你替他难过。”于是,和熙就给郭楠讲了常守芳的故事,刚好接上那份半路就戛然而止的日记。
沈阔的妈妈常守芳在石牌坊前被一群人围攻,被当地的百姓救下。有位老人给了她一件衣服披着,那位老人就是和熙的爷爷。当时,和熙的爸爸也在场。他回忆说,那两伙人打架打得很凶,为首的一个男孩子
口口声声要教训常守芳。
当天晚上,常守芳正在家里看书,就被人叫走了,说是她哥哥出事了,被人打死了。常守芳慌慌张张跑出去,半夜才回来。可是,她变得精神恍惚,衣冠不整。身上虽然没有伤,却像是遭了多大的劫难一样。
从那天之后,常守芳就变了一个人,不说一句话,也不写一个字,像傻了一样。她还照常吃饭睡觉干活,但是大家都明显感觉到这个小姑娘不对劲。
后来,人们发现她怀孕了,这在当时是了不得的大事。事实上,常守芳那晚被人糟蹋了,却没有证据,没法查出凶手。常守芳一直试图把孩子打掉。她从很高的地方往下跳,她洗冷水澡,她半夜在院子里跳绳、爬树,她还试图割腕自杀、跳河自尽。她几乎用尽各种方法作践自己,每次流很多血、奄奄一息,孩子却总是好好的。村里好心的老人不忍心看这个小姑娘那样折磨自己,偷着劝她说,姑娘,说明这个孩子注定是要出来,你不能跟老天爷对抗。好好的一个姑娘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沈山河当时是村里的一个年轻琴师,他其实是很爱慕这个北方姑娘的,又同病相怜,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寻死,干脆站出来说守芳的孩子是自己的。他一直护着她,看守着她,怕她再伤害自己。两个人吃了不少苦。
然而,常守芳轻生的念头始终没断过,直到临产那一天,还想把孩子憋死,把自己疼死,村里最有本事的产婆都束手无策。一位老医生大着胆子给她灌下一服药,才算是保住了这对母子。那位老医生就是姬午阳的爷爷姬永祥。这个孩子就是沈阔。生下孩子之后,常守芳还是痴痴呆呆,别说去抱、去喂,她看都不看孩子一眼。孩子饿得哇哇大哭。当时,和熙的姑姑刚生完孩子不久,就把他抱过去喂。襁褓中的沈阔基本上就是和家和姬家人轮流照看带大的。
至于沈阔的名字,并不像郭楠想象的那样有“境界”。常守芳“疯”了之后,不说一个字,也不写一个字,但是经常会用手在不同的地方比画:门,活。谁都不知道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山河干脆就给孩子起名叫“沈阔”。其实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难“阔”,看着这可怜的姑娘和无辜的孩子,悲从中来。
时间就这样熬过去。让人激动的是,常守芳的哥哥常守诚并没有像传言说的那样死掉,而是好好活着。他也是听人误传妹妹“死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重新打听到常守芳的消息。
常守诚先一步回到北京,考上了名牌大学,并且来信要常守芳回北京。村里的人既高兴又难过,觉得沈山河的一番苦心白白浪费了。可是,常守芳忽然“活”了,清清楚楚对照顾她三年的人说:“沈山河,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我不要回北京,我要跟你在一起,留在这里。”
那时沈阔已经两岁多,才真正开始有了跟妈妈亲近的机会。只是,妈妈并不爱他。村里的人都很善良,缄默,没有人告诉沈阔这些事,甚至都不提及一个字。沈家、和家、姬家就像一家人,沈阔、和熙和姬午阳从小就像亲兄妹一样。
常守芳感恩沈山河,给他生了二儿子沈宽之后身体变得很虚弱,但是一定要再生一个,于是有了常达。生完这两个孩子,医生宣布常守芳不能再生育了,于是,常守芳最疼爱常达。
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沈山河到了当地的文化机构工作。常守芳也成了一所中学的美术老师。五口人看上去非常幸福。
美中不足的是,常守芳对沈阔的态度始终是冷漠而疏远的。她虽不至于打骂他,却也不亲近。沈阔自幼懂事,觉得可能因为自己是长子,应该多承担家里的责任,于是非常努力地读书。他从小就聪明,成绩好,还帮父母做很多事。
常守芳在沈阔刚刚升入高中的时候去世。分别之前,常守芳才对这个儿子说了一句贴心的话:“孩子,妈妈对不住你。”
巧的是,常守芳去世不久,有两个知青回丽江故地重游。他们看到沈阔就觉得像常守芳,问了一下,谈及当年的事,揭开了这个藏了十几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