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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豆,我想你(套装9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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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时光之锁(第2页)

那时候,章轲风最爱做的事就是在餐桌底下给墨惜“下绊子”,用五公里负重越野冠军的两条飞毛腿夹住她的腿。他的小腿毛乎乎的,故意在她光滑细嫩的小腿上蹭。她又羞又恼又不敢出声,只好把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狠狠地揪他的腿毛——这招还是从电影里学来的。他一只手若无其事地夹着盘子里的油炸花生米,另一只手却伸到桌子底下攥住她的手。

六月份的时候,章轲风的爸爸妈妈来了。电话里,章妈妈十分热情地对墨惜说:“墨惜呀,我家小风把你夸得像花儿一样,要我们一定来见见未来的儿媳妇!”墨惜的脸隔着电话红成一朵花,章轲风的妈妈没有半点儿“恶婆婆”的样子,至少,在电话里,她和蔼可亲。

即便如此,第一次见家长,墨惜还是有点紧张。她翻箱倒柜把所有衣服都摊在床上一件件试穿,怕穿得太鲜艳了被误认为轻浮,又怕穿得太休闲被误会太随便。还是那位强悍的室友提醒她:“傻鱼,你手上的Traser太大牌了,穿一般的衣服根本压不住气场嘛,你兵哥哥不是送了你一条巴宝莉?此时不穿等待何时?”

哦,墨惜忽然想起来,章轲风确实送过她一条“黄格子”,而且是他特意让在英国留学的朋友寄过来的。他总觉得不能每天陪着她很对不住她,他总希望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墨惜收了那条裙子之后还没穿过呢,这次正好穿着去见准公婆。穿衣镜前,虞墨惜换上巴宝莉经典淑女裙装,散开马尾辫,把黑亮的长发梳成整齐的公主头,夹了只章轲风送的镶钻小蝴蝶在上面,还在脖颈和手腕上轻轻点了一点章轲风送的巴宝莉香水。室友大声呼喊:“虞墨惜,我要是个男人肯定会被你迷死。”虞墨惜笑着要拿圆规扎她。

章轲风见到她,略微有些吃惊。墨惜心里一阵打鼓,问他:“是不是不好看?要不,我回去换吧……”

“别,”他拉住她,“好看,真的好看。”他还是穿着他最爱的绿军装,鲜艳的红色肩章在六月艳阳下光彩夺目,衬着他的脸好似微微泛红,“墨惜,我在英国待了六年,从来没见过有人把‘黄格子’穿得这么好看。”

他凑到她耳边低语一句,她腾地红了脸,抬手要打他。他纵身一跃,灵巧地跳到一旁,还故意高声嚷嚷:“我说的是真心话!!”墨惜顾不得身上的淑女装了,追了他半条街,一定要让他为那句“我简直想把它脱下来”付出代价。

见面地点是城里闹中取静的一家私人会所,环境清幽,落地窗外几枝翠竹掩映,若有似无的钢琴曲在飘荡。

一份菜单递到墨惜手上,上面并没有价格。

没有价格的菜单,墨惜只在小说里见过。她有些紧张,不敢看菜单,就在睫毛下面认真看章轲风的妈妈。田爱华雍容华贵,由于注意保养,皮肤紧致细腻,身材窈窕婀娜,丝毫看不出年近半百,倒像是三十几岁。章轲风很小就被送到国外,在英国读了初中和高中,一直是妈妈陪在身边。田爱华在陪伴儿子的同时自己也想尽办法“充电”,从外表到内涵彻底包装了一通,所以举手投足颇有几分名媛气质,并没有坊间传说的那种“暴发户媳妇”的凶悍。

章轲风的爸爸章庆升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年逾半百,并不似其他中年男子十月怀胎似的捧着肚子。他个子很高,器宇轩昂,体型匀称。墨惜听章轲风说过,章庆升也是行伍出身,在部队里摔打锤炼过,所以才会同意儿子“海归”之后进入军校。

给墨惜看菜单不过是走个过场,章轲风已经把菜点好。田爱华问:“儿子,这家海鲜做得很好,你不是喜欢吃鱼翅吗,为什么不要一份?”

“我现在不喜欢吃了。”章轲风一脸无所谓,自顾自地给墨惜倒茶。白净的骨瓷上面有勾金边的粉色花朵,英式红茶斟了半杯,轻轻送到墨惜的面前。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墨惜完全没有心思去品尝什么法国蜗牛或者英国培根,她在心中不断默念“我是名校才女”才能驱逐那份胆怯和焦虑。她倒希望章家父母是最俗不可耐的“暴发户”,那样她就可以用清高压倒一切。然而,他们偏偏有品位有素质,虽然没有刻意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仿佛都在提醒虞墨惜:我们之间差距太大。

不过,没过多久,墨惜的紧张完全消除了,而且越来越放松。因为章轲风一直拉着她的手。他懂得全套餐桌礼仪,但是,全程只用左手拿着叉子,心不在焉地扒拉盘子里的食物,右手拉着墨惜的左手,一刻也不肯放松。

田爱华面带笑意:“儿子,你这么拉着墨惜,人家都没法吃饭。”

章轲风看看母亲,转身对墨惜说:“你先吃,吃饱了我再拉着你。”

章庆升扮演着严父形象,很少说话,只在一旁喝茶。他抽烟斗,海泡石的烟斗里装着不知什么牌子的烟丝,淡淡的烟草香轻盈地飘逸在四个人的身旁。田爱华作为母亲,家常话就多一些,七七八八地聊一些家庭状况、学习经历,以及以后毕业的打算,等等。墨惜渐渐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自若,脸上的笑容也甜美了许多。

田爱华笑说:“以前小风在英国念书的时候,追求他的小留学生就很多。小孩子懂什么爱情呀,我这个做妈妈的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后来,这孩子一心要回国读军校,又有好多军校的女学员喜欢他,寒暑假电话都追到家里来,小风就是看不上人家。墨惜,你总算是把我家这股小旋风给降服啦!”

墨惜就笑着看章轲风。章轲风有点不耐烦:“妈,您别提那些花瓶行不行,墨惜跟她们不一样,别把她跟她们比。”

“哟,我夸墨惜都不行啊!”田爱华笑得纵容,“上个月我过生日,乔楚还算好了时差,特意从英国给我打来越洋电话,祝我生日快乐。这么有心的孩子,你敢说人家是花瓶?你不是还托乔楚买过衣服,是因为相信她的眼光吧?你还好意说人家是花瓶?人家可是世界名牌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很快就要回国了,说是要和同学一起办律师事务所。你马上也要毕业了,快别穿军装了,好好跟你爸爸做生意,你爸爸已经在帮你联系……”

“妈,”章轲风皱眉打断她,“我说了,这辈子不离开军营。今天是什么日子,您说那些干吗?吃饱了吧,我送墨惜回学校了。我很快又得封闭训练,好长时间见不着她。我不陪你们了,我带墨惜先走。”说着就拉墨惜的手。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田爱华依旧是笑,“儿子长大啦,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算是管不了啦!”边说边看墨惜,“墨惜呀,你可要帮阿姨好好劝劝小风,别让他给自己找罪受!”

墨惜还在乖巧地点头,却被章轲风牵着手往外走。“军医约咱们晚上过去吃饺子,咱们去买菜吧,早点儿过去。”并不等她回答,拉着她就出了会所。

章家夫妇并没有挽留,继续坐在座位上喝茶。田爱华隔着明亮的玻璃窗看着儿子和女友越走越远,轻声叹了一口气:“冤家上门啦,你瞧着办吧!”

“你的意思呢?”章庆升把烟斗熄了火,将残余的烟丝轻轻磕出来。

“我的意思?”田爱华扬眉,“我能有什么意思,是你儿子觉得有意思,你是不是也觉得很有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章庆升一门心思只收拾他的宝贝烟斗。

“别鼓捣了。”田爱华面色疲惫,挥手打了一下丈夫的手背,“你说,中国那么大,怎么就那么巧,偏偏让儿子遇到虞东辉的女儿。我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不是她,现在好了,确定是了。你说这女孩是不是听她妈说了什么,故意找上咱儿子的?”

“电视剧看多了吧你,”章庆升给自己倒了杯茶,“董梅不是那种人,没那个心计。再说,墨惜这小孩也不错,知书达理,你别净把人往坏处想。”

“我把人往坏处想?”田爱华冷笑一声,“好啊,你去说,你去跟虞墨惜说,当年是你在T市开了个小煤窑,违规操作,出了事故,害她爸爸死在井下。你丢下几个钱就跑了,留下人家孤儿寡母没人养活。你敢跟虞墨惜说吗?”

“我才不说呢。”章庆升轻声哼一句。

“做贼心虚吧你?”田爱华柳眉微颦,“真是小看了董梅那个小寡妇,竟然能想出这种办法来报复我们。我们已经赔钱了,煤窑也关了,她还想怎么样?非要把我儿子赔进去?看看那女孩穿的戴的,不用问,都是儿子送的,摆明了冲咱家的钱来的。”

“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儿子不是说了嘛,他跟墨惜是碰巧遇到的,人家墨惜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咱家的情况。”

“哟,你心疼啦?墨惜墨惜的叫得那么亲热。”田爱华有了怒意,“当初我就觉得你对董梅那小寡妇太好。要不是看她腿脚不利落,你是不是对人家还有些想法呀?你是不是早就想把虞墨惜领回来当自己闺女养?章庆升,你给我说清楚,这些年你该不会一直跟他们家有联系吧?”

“你这个疯子,越说越离谱。虞东辉是我雇来的工人,董梅是矿工家属,我该赔的赔了,我也认罚了,我能跟他们有什么联系!”他一赌气把烟斗丢在桌子上,“不可理喻。”

“就算你跟那小寡妇没什么,眼下的事要怎么收场?儿子的态度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他还说什么,认了虞墨惜,咱家就多个儿媳妇,不认虞墨惜,咱家就没这个儿子。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带出来的好兵。媳妇人家要自己挑,毕业分配也要自己选。他找了那样一个媳妇不算,还放着好好的干部不当,要去当特种兵吃苦受累。我算是管不了了,你自己想办法!”

“当兵有什么不好?我就是个兵。我能有今天都是部队给的。”

“哼,”田爱华轻声笑了,“好啊,那你就让儿子娶那个小寡妇的女儿吧,回头生了儿子姓虞,不姓章。”似乎还不解恨,又补充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李副行长很快就要退了,新的副行长姓乔,乔楚的乔!贷款签字的签字笔就在人家手里攥着。”

这最后一句提醒了章庆升,他重新拿起烟斗,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轻声叹道:“快刀斩乱麻。你想想办法。”

“还用想吗?”田爱华掏出化妆镜,照一照自己精致的妆容,稍微调整了一下脖颈间华贵的珍珠项链,“我去趟T市,见见董梅那小寡妇。”

从会所出来,墨惜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六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正午时分的太阳晒得人头晕,刚刚经历的一切仿佛不真实。章轲风的妈妈笑颜如花,那般和蔼,墨惜却无法从心里往外主动亲近她。也许,网上那些帖子说得是对的,婆婆再好也不像妈妈,没法成为贴心母女,只要和平共处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