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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豆,我想你(套装9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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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谁把流年暗偷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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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流年暗偷换

那一天的很多细节景灏都成功地忘记了。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像是车窗前摇摇摆摆的雨刷,自动刷掉那些阻碍视线的风霜雪雨,让他轻松略过很多不愉快的回忆。他的工作是与罪恶的阴暗面做斗争,但他懂得及时清除心中阴霾的角落,给自己留一方清明。

所以,他忘记了俞珏手中的刀是怎样刺向周远泽的,忘记了冉锋和翦墨是怎样保护了周远泽却伤了自己,忘记了他们身下的枫叶被血浸得越来越红,忘记了俞珏如何被同事的枪弹打死,也忘记了救护车那哀嚎一般的铃声……

比起成年后的这些疼痛变故,他更愿意回想学校里单纯美好的日子。

很多孩子从小就有明确的志向,科学家,作家,明星,企业家,等等。景灏却没有。他生长在富商之家,父亲擅长买进卖出,古董生意让他腰缠万贯挥金如土。他对做生意却没太多兴趣。他是个会读书会考试的好学生,不费吹灰之力就考上了重点高中。他并没有因此而惊喜,因为早在意料之中。真正的惊喜源自高一时在图书馆的一次不打不相识。

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和冉锋、翦墨成了好朋友。在他看来,这两个人很是相配,都是外表强悍,内心敏感,一致对外的时候凶巴巴的,彼此也总是吵吵闹闹,但是一起放学回家时,冉锋骑着单车,翦墨坐在后面一只手拽着他的校服,头枕着他的后背,半眯着眼睛很享受的样子。那几乎是那所枯燥无味的重点中学里最美丽的一处风景。

可惜,好景不长,他们转学走了,去了遥远的北方。之后的两年多时间,只要看到骑单车的少男少女,他都会情不自禁想起他们,希望惨遭变故的他们能够在新的环境里过得幸福,希望他们记得他。他时常给冉锋打电话,听得出来那个混世魔王混得还不错,他说:“哥们儿你考大学的时候来B市吧,这边好玩的东西多。”景灏说好。

景灏知道,冉锋特别喜欢枪,有很多仿真玩具枪。景灏也喜欢,但是他觉得玩具再仿真也终究是玩具,他的目标是考公安大学,当警察,拿真枪。

终于,他的愿望实现了。非但如此,还在B市重遇冉锋和翦墨。他们依旧年轻、活跃、爱搞恶作剧,遗憾的是,那对单车少男少女竟然没有走到一起,翦墨选择了周远泽。

酒酣耳热之时,景灏替冉锋鸣不平:“你小子咋咋呼呼闹得欢,其实很怂嘛,身边的女孩子都留不住。”

冉锋说:“你小子除了读禁书看春宫画,有没有点更高的追求啊,你懂爱情么,爱一个人就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成全对方,知道么?”

景灏蔑视:“亏本买卖做得那么大,还觉得自己赚了。”

冉锋就说:“我哪儿亏啊,我六岁的时候就跟她洗过鸳鸯浴,我知道她大姨妈什么时候来,我有她的初吻,我抱过她亲过她,年三十的晚上我们一起看烟火。她说我是她最亲近的人。我早想通了,要是命中注定我俩只能当姐弟,也没关系,那是一辈子的事。夫妻可不一定一辈子,姐弟绝对是一辈子。这辈子,我就跟她在一起。”

很多人不明白,他为什么拼了命去保护周远泽那个情敌。景灏却明白。冉锋拜托他调查周远泽的下落时说过:“老兄你一定得找到他啊,要是周远泽有个三长两短,翦墨还不难过死。”景灏就笑,这个莽汉,真真是个痴汉。

此刻,他坐在痴汉的那辆宝马车里,握着他握过的方向盘,感慨良多。算起来,自己也二十好几人了,还真没有哪个姑娘让他有过所谓的怦然心动。虽说禁书读了不老少,黄段子也能一口气讲上十几个不重样,魂牵梦系的爱情他却一直没有遇到。

为了证实自己是个生理正常需求正常的男人,他去过娱乐场所,付给漂亮的女招待丰厚小费,但是身体的愉悦和精神快慰无法等同,这一点又是他和冉锋的共识。有时候他很羡慕冉锋,至少他有个回味无穷的初吻。他却没有。他的初吻换来的是对方的一句问话:“我们结婚的话,你那套房子能不能过户到我名下?”原本就寡淡无味的吻,更添几分荒诞。冉锋说的那种果冻一般的甜蜜,他完全没体会过。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忽然响起的音乐声打断了景灏的遐思迩想。他环顾四周,不知道音乐来自哪里。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景灏又找了一通,终于听清楚,声音来自后座的翦墨的手提袋,那是她的手机在响。想不通,她干嘛要用这么悲悲切切的手机铃声。

好在,手机响了一会儿就不再响,让人辛酸的歌声总算是停了。他看看时间,翦墨进去找周远泽说事情,已经说了十分钟了,问题很“严重”。虽说没谈过恋爱,但是听说过不少藕断丝连、旧创又患的事。翦墨真能放手吗?他分明看到,出事那天,翦墨的手上还戴着周远泽送的订婚戒指,而那枚戒指,前一天的晚上她是摘下去了的。若不是她担忧周远泽的安慰,她就不会跑去枫眠小筑,不会遭遇曾珂俞珏,更不会冲上去保护周远泽,她和冉锋也就不必受那一刀之苦。女人啊,到底懂不懂“爱”与“痴”的区别?

正胡思乱想着,他就看到翦墨推开院子大门,周远泽送她出来。

“不用送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翦墨笑笑,手里捏着一张储蓄卡。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她跟周远泽说再见,他留给她一张储蓄卡。每一次,她都是泪眼汪汪依依不舍,而他去意已决急着上路。这一次,情况终于变了。他独资买下翦墨设计的枫眠小筑,渴望留住翦墨长久住地在这里。翦墨却只想拿回原本属于她的那笔“卖刀”钱,不再对看红叶的院子抱有幻想。

“翦墨,你的身体真的恢复好了?”他双手捧起她的脸。

“放心吧,”她拍拍他的手,“冉锋挡住了我,我只伤到一点点,已经没事了。”

“翦墨,以前我做的不够好,请你原谅我。”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还是像个犯错的孩子。亲眼目睹了关系生死的一幕,他充分感受到了语言在表达上的无力感。他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感激感动感慨的话,连自己都觉得苍白和可笑了。

“远泽,我们有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这就够了。我们就算是用无限的遗憾成就一段圆满吧。”说出这句话时,翦墨低头失笑。

“我爱你,翦墨。”

“我也爱过你,周远泽。”

她抽出手,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和一只笑盈盈憨态可掬的小玉猪。她把它放到他的手里,“这戒指我戴着已经松了。这护身符很灵验,保佑了我七年,现在交给你,让它继续保佑你。远泽,你要幸福。”

翦墨坐到车里,又朝外面的周远泽挥了挥手。他剪了短发,瘦削高挑,又有了篮球场初识时青涩少年的俊朗模样。那样丰神似玉的一个人,有才有能的大好青年,谁能不动心?她想,如果时光倒流,再回到那天晚上,她还是会在如水的月光中轻而易举爱上他。他是她的“一招命中”,她甘愿中招,刺了一身血窟窿,并不以此为憾。因为她真真切切地爱过,等过。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九年。对于一座城市来说,九年足以发生地覆天翻的变化,老城区拆迁,立交桥飞架,摩天大楼平地起,最高建筑超过300米,房价疯涨,地铁延伸到六环以外……对于翦墨来说,就是终于可以轻松地把那个“爱”字说出来,却再也不想去爱,不想去等。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她,在等她的爱。

车子已经开动了,他一直目送她。她的视线也长久地停留在他的身上。她忽然想起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远泽,我不敢回头,怕你不在了。”

这一次,他还在,是她要往前走了。

少年时,她认为爱一个人就要和他在一起,恨不得倾其所有使出浑身解数只为把他留在身边。经历了这许多,她终于看明白,那或许只是“痴”,不是“爱”。

爱是互相掏心掏肺,爱是互相心灵感应,爱是互相关心体贴。强调的是“互相”两个字。缺席了任何一方都不是爱。她再不要那寂静清冷的孤掌难鸣,再不要把一颗心交付给化风的承诺。她懂了,愿意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才是她的真爱,才值得她交付那颗心。

转回身,翦墨从手提袋里摸出手机,看到一个未接来电。

“刚才你手机响了,看看是谁?”景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