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回 斗败（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当孛花一身金盔金甲、脸上包覆着黄金面具，骑着白色骏马慢慢走出城时，相对而言，对面的那个阿武乱看起来比想像中落魄许多，气势上完全不像来挑衅，反倒像百般绝望后，准备来轰轰烈烈送死的。
肮脏的白发在风中飘扬，浓黑的剑眉下那双眼睛丧失了往日的勃勃野心。虽然身上披挂着同样也是金色的、有点豪俗味道的阿武家甲，但经过汗八里和草原两场大战后，那副华丽的铠甲也是处处凹凸毁损，破破烂烂。
特别是胸口那个戟洞，特别显眼。
看来徐超说的是真的，他的确刺过阿武乱一戟。
但孛花想不明白的是，一般人心窝被这么刺一下，不死也残了。这个男人看起来却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个阿武乱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你好大的胆子啊，光着身子就来了？”
虽然孛花这么说，但谁都看到阿武乱并不是真的光着身子。阿武乱也明白他的意思，是说自己什么宝贝都没穿戴就来了。
“你从靺古人手里偷来的那些宝贝呢？”孛花冷笑问道：“为何不穿戴上身？”
“首先，那不是你们靺古人的东西。是努真人从我们汉人手里抢走的，而你们靺古人又从他们手里抢走。我只是要从你们手里拿回属于汉人的东西而已。”阿武乱像是说理一样，冷冷地说。“可恼的是，我辛苦夺回的几样宝贝，又被你们靺古人——那该死的古夷——趁着夜黑全摸走了，不知去向。”
“古夷？不就是跟你大闹汗八里、不自量力高攀公主、还跟你称兄道弟的那个宿卫么？”孛花心中暗喜，但忍不住又狐疑起来。“这家伙…为什么抢了你的东西？”
“你自己是靺古人难道还不清楚么？劣根性！就是你们靺古人的劣根性啊！靺古人什么都抢。抢牛、抢马、连老婆都是抢来的，还有啥东西不能抢？”阿武乱不耐烦地咆哮着。“我相信他，把他当作自己人，没想到死性不改。该死的靺古劣根性！”
“哈哈哈！你怎么能相信这种人呢？他能背叛自己的大汗，当然也能背叛你。不过话说回来，这厮倒为我立了功，真没想到啊！他的命先寄放一边，晚点再找他算帐去。草原空旷，他逃不了。”孛花幸灾乐祸地笑道：“反倒是你，什么都没了，还敢来找我取甲？呵呵，是脑子一起被古夷偷了吗？还是万念具灰干脆来送死？”
“就像你说的，虽然他不知跑哪去了，但草原空旷，总找得到。”阿武乱抬头狠狠盯着骑在马上的孛花。“倒是你，就在附近。干脆过来先杀了你泄愤，拿了你的甲，再慢慢找他去不迟。”
“泄愤？呃…”孛花呆住了，他以为自己听错。“啊！哈哈哈哈哈～”笑声爆了出来，他已经很久没被逗得这么开心了。“找我泄愤？…哈哈哈…你确定吗？就凭现在的你？哈哈哈哈～”
“对付你，用这把剑就够了。”
“哈哈…哎！”孛花觉得自己已经笑出眼泪了。他收了笑，意犹未尽深呼吸一口气，才继续说：“你少说大话了。一年半前，你的剑就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了。要不是那匹该死的畜牲发了疯，你早死在我的刀下。”他停了一下，声音忽然转为阴沉，隐约听得出杀气正同时发酵着。“听说你还骑着牠不是？那畜牲干的好事，欠下的债，你得加倍替牠来还。你今天最好祈求长生天让你直接死在我的刀下，如果没死——其实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快死——那么接下来要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够你几世不敢再投胎做人了。我要…呵呵！”他想着想着居然又笑出声来，仿佛在脑海中已经看到自己如何凌虐阿武乱了一样。“先不告诉你了，不然你等下不肯认真打，故意求死，那就不好玩。”
“废话这么多。有本事脱了甲打啊？”阿武乱指着他全身弥漫着美丽龙光的鳞甲。“披挂着刀枪不入的护甲，只须攻不须防，就算赢也不算真本事。”
“怎不是真本事？而且…你凭什么说我？”孛花怒道：“你打蔑儿干的时候，怎不脱了金靴子打？”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脱了靴子才杀掉他的。”
“狗屁！”孛花不知道阿武乱说的是实话，但也没耐性再跟他瞎聊了。城墙上站满屏息以待的士兵和民众，他觉得不能再让人家等了，否则实在不厚道。这段战前喊话得马上结束，赶快让观众们看一场漂亮的比武。“不过，别说我欺负你，”他修长的右腿慢条斯理翻过华丽的黄金马鞍，然后跳下马，走到离阿武乱三四步的地方。“我不骑马，徒步跟你打。还有什么要求没有？没有的话，就拔剑吧！”
“有，”阿武乱挑衅地笑了一下。“我就想看看你那面具底下藏了什么鬼东西？”
后来据现场观众回忆，孛花是尖叫着出刀的。
他的声音是如此尖厉而悲愤，而且随着连发刀招而绵延不断，叫到气尽重新呼吸的转折点时，甚至听得出夹杂着点哭泣的沙哑喉音，足见他内心澎湃激涌的悲愤。
相对于孛花陀螺般不断回旋出刀，举着过于沉重的十字军巨剑的阿武乱就显得笨拙许多。虽然大家都看得出他的剑术还是颇有来历，但因为武器太重不趁手，剑招慢了，发挥不出威力。而且和一年半前那次的交手一样，就算击中孛花，在龙鳞宝甲的保护下，连个搔痒的感觉也没有。很快地，阿武乱剑招开始紊乱，孛花的圆月双刀在他的铠甲上不断割刮出了火花和裂痕，许多伤痕开始渗血，可见刀刃已破了甲，深入皮肉。
在一个清脆的声响后，阿武乱手里的史帕提翁十字军巨剑——玉哇失的传家宝——掉落到地上，阿武乱因为右腿护甲被削去大半片，大腿上挨了一刀，站不住，单膝跪了下来。孛花两口银柄钢刀以一个巨大的弧度高速从两边袭来，眼见着就要斩掉阿武乱的头颅了。
刀，却在颈子两边倏然静止。
刀尖稳稳停住，刀刃却微微颤抖着，银柄上镶着的蛋白石在阳光下灼灼鲜亮。
并不是因为孛花没有力气，而是他的内心正在痛苦挣扎——这个把自己毁容的仇人，性命就在毫厘之间了，只要轻轻一划，将喉咙一割，马上就可以结果这条命，出了这口恶气。
要不要直接下手杀了？
就在阿武乱命悬一刻时，徐超发声了。
“孛花大人！”站在城墙上观战的徐超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他很吃惊阿武乱的巨剑遇上孛花的双刀完全不济事，显得如此笨重驽钝，就算击中了也一点伤不着人家，于是开始怀疑自己借刀杀人的主意是否行得通了？但是话说回来，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依着贝宝星的计划进行，那么他就要守住阿武乱的命，绝对不能让他死，因为这是计划中最难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孛花大人的双刀果然无敌盖世…”一边说，徐超脑袋里还在一边思索该怎么说。“杀了两位龙念八纛儿的南贼，在您刀下简直如妇孺般毫无招架之力。此贼…”他停顿了一下。本想直接劝孛花刀下留人，先留阿武乱一条性命，再慢慢杀剐。但考虑到这少年驸马个性叛逆冲动，如果劝他留人，那一刀很可能会故意划下去。或许必须说反话…对，反话！提醒这个抑郁悲愤的年轻人，撩拨更深浓的恨意，他才会留着阿武乱命慢慢折磨。徐超灵机一动，连忙改口。“此贼罪孽深重，杀了巴不该和蔑儿干两位大人，还盗了孛花大人您的马甲，绝可不轻饶！赶紧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如此才能大快人心！”
徐超喊完这些话后，哈剌和林西门陷入一阵可怕的、短暂的沉默。城头上站满了看热闹的军民，大家都在等着帅气的金甲驸马会怎么处理这个南荣的大恶人。
“死…总是得死的。不过没这么简单。呵呵！”孛花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低头看着阿武乱。“我不反对男人哭，不过，你如果要掉泪，那我可以保证，你这一生没哪个时候比现在更值得掉眼泪了。哭吧！阿武乱。相信我，你如果知道我等下准备怎么玩你，呵呵，你就会希望现在马上死了。”
说完，少年驸马两手一收，速度快到大家没有看清楚，就把两口弯月钢刀插回腰后的交叉刀鞘中。在他转身踏着马镫，骑上雪白的阿剌壁名驹时，城门里跑出了一队兀兵，汉人和阿速人都有。山东汉人兵们七手八脚把阿武乱捆了；而阿速兵则是连忙把那把来自罗姆教会的、镶着钻石的十字军巨剑捡起来来，捧回城里，交还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玉哇失。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