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回 出闸（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身为一个久征沙场的靺古老将，百炎很清楚对面那些靺古乡亲们的优势和劣势。
擅长骑射的靺古骑兵最适合打保持距离的射击战，但近身肉搏，遇上身披重甲的汉人或句丽人武士就占不了多少便宜了。昔里吉把自己的大军挤在兵寨的高墙前面，后退无路，完全无法发挥靺古骑兵自由移动的优势，正合他意，所以下令两翼的前锋必须不计牺牲，以最快的速度冲进靺古军的阵中，争取短兵相接的机会。
但靺古战士毕竟是靺古战士，天下无敌的招牌不是挂假的。
即使兀兵的数量是他们的两倍，他们也撑足了一天。
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斡鲁欢河的水已经完全被血染红，像条红河了。兀军从两边侧翼同时大举进逼，叛军被左右夹击，不能相顾，终于还是溃败了。开始有人策马逃离战场，而且愈来愈多，其中一些还是有头有脸的靺古宗王，包括这场战争的两个主要负责人——昔里吉与脱脱木儿。
这场战役算是输了。
意料之中。
但撑到现在才输，却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河床上、以及辽阔的草原上，躺满许多的人和马，有的受了重伤蹒跚挣扎，有的是累得干脆躺下来休息，但大部份还是尸体。战场上能站的地方仍旧挤满人马，人杀人，人刺马，马踏人，马踢马，捉对厮杀的，几个围殴一个的，一片混乱。兀军浅蓝色和叛军深蓝色衣袍，因为流汗、流血或者被河水溅湿，现在看起来都一个样，尤其天色开始转暗，更分不清敌我了。仗打到现在，剩下的只是单纯的伤害对方，仅此而已，场上十几万个男人的兽性已经完全被释放，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
“可以了。”当最后一寸阳光隐没在西边的山谷之间时，贝宝星丢出这句阿武乱等了一天的话。“咱们抢龙须弓去！”
“爽啦！”
阿武乱先是大声欢呼，随即又下意识地收敛地望了颜轻薰一眼。
以前，甄雨茉最讨厌阿武乱一听要打仗就欢呼，所以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不太敢完全表现出对战斗的渴望。而现在，当他警觉性地收敛自己的好战表现时，却意外发现这女人完全不在乎。
应该说是完全没有表情。
嘴唇上似乎还留着她那一晚的唇香，但同样的激情在她脸上却一点也看不出来，仿佛那夜的事是一场不存在的梦一样。只要不沾酒，颜轻薰就变回那冰冷的样子，高傲依旧，冷漠依旧，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即使如此，当他的眼神与那对眸子视线相接时，一种每次开战前与甄雨茉互相凝视的感觉还是涌上心头，只是昔日的温柔换成现在的冷漠。
虽然眼珠子颜色相同，不代表她就是甄雨茉，这个阿武乱很清楚。但是熟悉的感觉还是从那对棕玛瑙眸子里传了过来，平平淡淡的，但确确实实地存在，无法夸张也无法忽略。
“轮我上场了，终于。”他对这个女人说：“妳就紧紧跟着小贝和银美人吧！他俩跟着我身经百战了，可以保护妳。”
这话说得连阿武乱自己都觉得多余。这位红衣美人看了一整天的杀戮，眉头一次都没皱过，谁都看得出来不是一个寻常女子。
这样也好，阿武乱心里想着，没有像之前甄雨茉那样的后顾之忧，自己就可以更肆无忌惮在，像战场上胡杀乱闯了。
“不用管我。”即使大敌当前，颜轻薰还是冷静得令人心寒，她将血红色的斗篷罩帽翻下，露出一样泛着血光的丰厚飘盈的长发。正当阿武乱呆望着她，觉得她似乎跟第一天认识时一样陌生的时候，明亮的双眸突然闪过一丝暖光。这一丝瞬间即逝的温暖，让阿武乱有甄雨茉确实住在这个女人身体里的错觉。“你放手去杀吧！”尽管她的口气还是很冷。
但这样的一眼也就够了。阿武乱知足地点点头。脚上的龙爪靴逐渐放射出五色光晕，整个人从墙上一跃，直接坐到木墙底下全身套着龙鳞马甲、同样荡漾着五色光华的雪沐马的马鞍上。也不理银刹女在墙上叫着等等我们，自己就骑马步出兵寨。
这是一场阿武乱从来没参加过的大战。
对他这种血管里流着好战血液的男人来说，十四万人的原野会战简直是难得一见的盛大庆典，打起来应该比常城的围城战和鹭门岛的海战都要过瘾多吧？
问题是，他参战的这一刻已经接近尾声了。
残留在紫色天空中的阳光正迅速向西退去，每个人的身影愈来愈模糊了，眼前这片无数人影混杀成一片的战场让阿武乱有点摸不着头绪，分不清该杀哪些人。
其实用不着伤脑筋，该死的人会自己送上门来。
“阿武乱！那是阿武乱！他一颗首级可抵我们今天拿下的所有的人头。”一个骑着马，身后带着五六个在红色河面上涉水的甲兵的十夫长指着这个马甲与靴子发出彩色晕光的白发骑士，脸上的表情像发现宝藏一样狂喜，他说的是句丽话。“走运了！哥儿们，赶紧上，把这家伙的人头给我拿下！”
几个句丽甲兵清一色长得高高瘦瘦的，眼睛里洋溢着一种战争投机者特有的那种贪婪眼光，满身衣甲都溅着血，腰带上各挂着几个血肉模糊的靺古人的头颅，一看就知道是专门在战场上讨杀将领抢功的。
这完全可以理解。地位卑微的句丽人想在兀军里升官，不多砍几个敌方大将的首级来立功是不行的。
也是些辛苦人啊！
但即使同情，也不能白白把头给他们。
“想取我的首级？太好啦！尽管来吧！”
按捺了一天的阿武乱欢欣鼓舞迎了上去，抽出背后的巨剑。那几个句丽甲兵倒也勇敢，举着矛冲过来，也不针对人，五六枝矛尖朝马胸便刺。那几个甲兵瘦归瘦，刺出来的矛劲道倒不小，一般马甲八成要被戳穿的，但雪沐身上套的是龙鳞马甲，尖锐的钢矛不但刺不进去，连一点刮痕也没留下，还因为过于用力，矛杆折了个半弯，接着猛力一弹，把几个句丽人四散弹开，跌进水里。阿武乱双脚一踢马腹，向着惊讶得嘴巴大开的十夫长冲去，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举起一枝东西，使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武乱也得连忙拉住缰绳。
“突火枪？”
火线点燃了，正要发射，一声爆裂巨响却在阿武乱后脑杓响起，那句丽十夫长胸口喷出一团带血的硝烟，整个人握着冒火的竹杆枪往后飞一两丈去了。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