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三回 马威（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哈剌和林城，位于大靺古草原的正中央。
古夷说，这里虽然号称已经是靺古草原，但其实还只是草原边陲，算不上真正的靺古草原，真正的靺古本土还要再往北走，藏在戈壁后面。
戈壁，靺古话就是沙漠的意思。
这是一个禁忌，就算是擅长远征的靺古人，听到这两个字也得肃然起敬，一点也不能掉以轻心。
早晨。春天的冷空气中居然飞窜着酒酿圆子大的乱雪。当阿武乱走出靺古包的时候，忽然有一种回到军营的错觉。昨晚入夜后，陆续抵达的其他部落年轻人们，天刚亮便全部起床了，三三两两坐在被分配投宿的靺古包门口，一边商量投军的事，一边做上路前最后的准备。这趟路很艰险，准备必须很充份，多余的东西却一样不带。每个人基本都会带上生火用的燧石、用来盛水或奶酒的皮壶、闲着没事时可以把箭头磨尖的铁锉刀、套牲口或绑战俘用的绳索、缝衣的骨针、割肉进食用的小匕首、装战利品的牦牛皮囊。每十个人还会带上一个小型的靺古包。他们头上都戴着两边和后面带着大片毛皮帽瓣的风雪帽，脚穿鞋底很厚的牛皮靴，每个人还披了轻便的牛皮胸甲。
跟荣人包覆得密不通风的铠甲不同的是，传统的草原皮甲居然只护前胸，后背是空的，什么保护也没有。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靺古兵打起仗来从不背着敌人逃跑吧？
胸甲底下是肥厚的、长及脚踝的皮袍，或是塞了棉絮的毡袍，有些人的袍面还覆盖着色彩鲜艳的缎料，不消说，这些漂亮的绸缎当然是攻打南荣时抢回来的，每个靺古人都配给了不少。
看着别人免费穿着自己祖国生产的昂贵丝绸，阿武乱脸皮发热，亡国的羞怒顿时充满全身。
要是在之前，在他还干靺子猎人勾当的时候，可能发起性子一剑一个把这些人全宰了。但现在不能这么做了，这些草原靺古人已经变成他的战友。
然而，战友们却不是很友善。
阿武乱不怎么喜欢这些战友们回看他的眼光。
“看那白头发的，是南人吧？”他似乎听到他们这么说。“听说要跟咱们一起去哈剌和林。”
“什么？一起？”
“还有一个驼子、两个婆娘和一个汗八里来的大块头。”
“那个大块头是靺古人。”
“住汗八里城的靺古人，配称为靺古人吗？”
“汗八里的靺古人不是真正的靺古人，只会装腔作势。”
“哈哈哈哈！”
“这样说来，咱们还得带一群老弱妇孺上路啰？伤脑筋啊。”
“捏你个死牛气！汗八里的就算了，几个南人有屁用？打仗就会逃！”
“逃没关系，别拖累我们就好。”
“胆小鬼敢逃的话，到时候我一箭先射死他。”
“没错，在咱靺古人的队伍里可没有逃跑这回事！”
接着一阵哄笑。阿武乱便冷笑着从他们的哄笑声中离开了。
“看来新朋友不太喜欢我们，是吧？”当阿武乱走回靺古包，银刹女才刚起床。狐女打了一个妖娆的哈欠，然后用早晨沙哑而带着磁性的娇懒声音说：“以为我们不懂靺古话，聊那么大声也不怕，隔几层靺古包都听见了。以本姑娘看呀，这趟旅行可能会不怎么快乐。”
“管他的，都是些小伙子，懂啥？反正只是要他们引路罢了。”阿武乱一边说着一边脱掉斗篷和厚袍，翻开行李，把他那套阿武家暴发户风格的黄金铠甲解开，虽然甲面在汗八里之战被巴不该的锤子打得凹凸不平，但比起外面那些人的牛皮甲依旧华丽许多，在光秃秃的草原上，绝对是一副最抢眼的铠甲。
“干嘛？你不是要穿上这东西吧？想对外面那些小蛮子们下马威么？”贝宝星刚走进来，一眼便看破他的想法。“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低调点好。别跟这些乡巴佬小孩子较真。”
“可以不较真，马威却必须要下。”阿武乱拎起金光闪闪的胸甲便穿，银刹女连忙从被窝里钻出来，帮他系背后的皮绳。“铠甲这种东西啊，就像演戏的行头，穿一件便威三分。愈是豪华厚重，穿起来就愈是威仪出众。虽然论武艺，这些小蛮子们绝非我的对手，但我也不想让他们在一开始便把咱荣人看扁了。披上我阿武家的黄金大甲，不怒而威，看谁还敢讲闲话？”
“荣人在他们眼里从来就没有穿得不漂亮过，但人家也没有因为这样就怕了我们。”贝宝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你忘了他们遇到荣军时常讲的话吗？『别被样子吓唬了，咬下便是。』说不定还要因为你披了这一身甲，反要冲你挑衅呢！”
“冲我来刚好，我巴不得他们来挑事，让他们提早尝尝咱荣人的能耐。”阿武乱双眼又流露出好斗者特有的光芒。“我阿武乱什么都能忍，有人看扁荣人就绝对不能忍。”
结果，跟阿武乱预期的完全不同。
当他穿一身黄金重甲，骑着同样披挂黄金马甲的高头大马，以一种在朴质草原上过份华丽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并没有赢来崇拜艳羡的目光，反而惹来一阵更激烈的讥笑。
“你不是认真的，对吧？”又高又壮的古夷跨下挟着又矮又壮的小花马，像一头熊骑着狗一样跑到他的身边，压低声音说：“全身重甲过戈壁？自己不累死也替你的马想想吧！这趟路可不比草原，这是戈壁，寸草不生的戈壁！而且现在还下雪呢。不管是人还是马，都要尽量轻松才行，否则会走得很苦。其实你应该学学俺，”古夷拍拍自己的胸口，那是他早上拿宿卫白色军袍跟牧民交换的一套牛皮胸甲，加上里面穿的一件海水般宝蓝色的靺古毡袍。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不再是汗八里城里的宿卫队十夫长，而是不折不扣的草原战士了。“跟他们换吧。这身衣甲可能不如你那金甲帅气，但草原的东西在草原上还是最实用的，要不然大家干嘛都这么穿呢？你千万别以为这些年轻人没好衣服穿，没好盔甲用，靺古人打遍天下各国，不知道抢了多少好东西带回家，他们每个人靺古包里的东西都多到可以开店了！但说到实用，尤其是在这片靺古土地上，任谁都得承认，还是靺古人自己的东西最好用。”
“那我也不能现在脱啊，上路再说吧！”阿武乱也发现自己弄巧成拙了。他垂下头，让白发遮住自己困窘的表情。“雪沐马我倒不担心，龙鳞马甲会让牠的体力变强九倍，即使在草原上，应该也可以比靺古马更坚韧吧？就算驮着全副武装的我，走个戈壁没问题的。”
“就怕你自己扛不住这身铠甲，累赘。反正俺该说的都说了，你不听话是你的事。”古夷戴上新换来的大皮瓣风雪暖帽，两只绣着传统靺式花纹的蓝黑色大靴子踢了踢马肚，大白脸粗脖子的靺古小花马便快乐地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嫌他重。“走吧，过去让萨满巫师祝福一下，马上要出发了。”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