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回 红女(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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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天地间,除了牲口,什么也没有。
既然什么也没有,为了活命抢点东西,似乎就天经地义了。
所以牧民最常组织的健身活动,就是出外搏命,洗劫草原上物资跟他们一样贫乏的其他部落。如果肯费劲跑远一点,到南方或西方去,那里的农民城镇和绿洲聚落东西更多,大家抢得就会更满意一点,只是来回总要花上很长时间。
少说一个月,有时甚至要几年。
男人长年在外拼杀,日常活的重担自然落在女人肩上。
草原上的劳动妇女在艳阳与强风交相摧残下,身上那些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柔软,全被严酷自然锻炼出来足以跟阳光风霜对抗的粗皮厚茧给层层包裹其中,再也看不见了。
她们还是美的,只是美在强大的生命力,美在坚忍不拔。
问题是,天下最肤浅的东西是什么?
答对了,男人的眼睛。
城市文明养成的娇弱女子,脸蛋白皙,手足纤细,皮肤滑软,吐气如兰,虽然跟草原妇女比起来生命力脆弱了不只一点,但不论是漠北的靺古男人还是江南的汉族男人,在他们眼里,这种弱不禁风的女性无疑能引发更强烈的欲望,赢得更多的爱怜。早些年前,在靺古军队热衷远征其他国家的时候,也热衷俘掳异国女子。那时候靺古包里常常可以见到来自中原的汉族、契泰族、努真族或东海的句丽族女人、南方荣国的女人、或是西域褐色皮肤的突齐女人、天竺女人和波斯女人和阿剌壁女人,甚至更远的、肤色淡白的弗浪女人、罗斯女人,但这些美丽的战利品在恶劣环境下,常常没活几年就死了。后来占领的地方多了,许多靺古人直接迁往新领土殖民,带回草原的女人便少了,近几年来根本就没有。
因此,今天对这个部落来说,的确是值得歌颂的日子。
草原上难得一见美人,今天一来就是两个极品!
真如萨日朗花所说的,在小溪的另一边,一顶最大最体面的靺古包外面的草地上,坐着一群男女牧民,围着一锅半个人高的、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在明艳的阳光下尽情野餐。
十几张快乐的笑容间,有别于所有被太阳晒得通红的标准牧民面孔,一张雪白的脸蛋脱颖而出。
一个皮肤雪白的红衣女子。
银刹女无疑是所有人见过最美艳的女人,红衣女子跟她相比却也不逊色。当然,妖术幻化的完美姿容谁也赢不过,但这个年轻女人拥有的却是另外一种美,一种不驯服的美。
有别于银刹女符合南荣审美观的纤细体态,她有北方女人特有的高佻身形,长手长腿。头上戴着三角形的红狐皮风雪帽,帽子的后缘很长,几乎盖到了背部,两片的大护耳瓣翻起来,系在脑后,左边露出一条长长的发辫,发丝闪耀着火焰般的红色光泽。身上穿的一件男款的、绣着猛虎团花的赭红色盘领窄袍,虽然有些老旧褪色,却十分舒适贴身,一条并没有绑得很紧的、温润的于阗糖玉板凸鹘带束出纤瘦的腰枝,以及浑圆坚挺的乳房和臀部,使她看起来英武又性感。因为是北方女人,没有缠足,但脚也不大,套在一双染红的羔羊皮暖靴里。除了露在衣物外的雪白肌肤,基本上是一身火红。
因为戴着狐狸皮帽子,从第一眼起,银刹女便讨厌她。
而直觉告诉贝宝星,这女人有一种跟这片草原和这些人格格不入的味道。他不习惯自己遇上分明可疑却完全理不清头绪的事所带来的挫折感,所以也不大喜欢这个红衣女子。
古夷就平常心很多了。美人就是美人,虽然心里住着努伊儿公主,但一点也不影响他欣赏美女的愉快心情。
而阿武乱呢?
他像发呆一样站在对面盯着人家。
在一群大多数是黑发的人们里,一个白发的年轻男人是很容易吸引到目光的。当女郎抬起双眼跟阿武乱四目相对时,风和日丽的草原仿佛打下一声雷。
阿武乱不觉一怔。
天下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要遇上这种颜色的眸子?
淡赭色的、玛瑙般的眼珠子——那种让他又想念又心痛的颜色。
跟甄雨茉总是藏在长长睫毛底下的淡褐色眼珠不同,这对上扬的长睫毛带出清朗明亮的眼神,不含蓄也不害羞地看着任何她想看的东西;跟甄雨茉总总是半眯着、带点慵懒之美的眼睛不同,这对明亮的圆杏眼仿佛不断放出热量;跟甄雨茉高贵而悲伤的眼睛不同,这对眸子同样具有高贵的气质,但瞳孔里却燃烧着骄傲与愤怒;跟甄雨茉温柔、文气的眼神不同,这对玛瑙色的眼珠里隐藏着淡淡杀气。
同样是玛瑙眸子,却完全不同的感觉。
但阿武乱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怦怦跳着。
自从失去妻子以来,他就像六根最清净的和尚,把女人都当成男人看,燃不起一丁点火,就算倾国倾城的狐女陪伴身边也是如此。
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衣女人,却直接撩拨了他心底那块最宁静的地方。
但是,在这张拥有玛瑙色眼珠的脸蛋上,是一副与甄雨茉截然不同的长相。
虽然英挺的五官给人一种鲜明干净、直率原始的感觉,但淡漠的表情却在这份美丽里洒下一些相反的、难以捉摸的因素;说冷艳却谈不上真的艳,说清纯却似乎又藏了些不太单纯的东西。苍白肌肤上绽放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夜晚的阴柔之美,但是两道英气逼人的眉毛,以及鲜红色的唇——虽不大,却丰润饱满,又为这美丽的脸孔添了艳阳般的刚强,让人不敢逼近。
总之,是一个令人不知所措的美人。
当大家已经各自找了最舒服的位置坐定,手里都拿到自己的那份羊杂汤或马奶酒,开始一边吃喝,一边轮流自编歌词,用极为低沉的嗓音,配合马头琴的乐声,来唱颂红白两位绝色女子的容貌的时候,阿武乱还在恍惚。
一个靺古老头儿问了他一个问题,但他像没听见一样。
“什么?”阿武乱像刚睡醒一样望着那个问话的老人。“麻烦您再说一次,刚才没听清楚。”
“我说啊,看你们的打扮,是南人吧?我是说,荣人。”这边靺古包的主人问。他是一个潦草的脸皮已经被太阳晒成紫色、但一直带着笑意的老头子,头上戴一顶灰褐色的骆驼皮帽子,翻折起来的肥厚帽檐间夹插着一小块羊皮片,上头画的是一个靺古贵族的头像。“老夫以前跟着大汗猛哥讨伐过荣国,去过荣人的地方,也看过荣人的冠服模样。很少有荣人到咱这儿来,真的很少,回来了几十年都没见过。在这里,荣人是稀客。既是稀客,在靺古人的帐篷里就会受到最好的招待,相信巴音没亏待你们吧?”
“巴音大哥对我们好极了。”阿武乱用手肘碰了下坐他身边正忙着吃喝的巴音。
“除了…”巴音是个老实人,他愧疚地笑着,一边擦掉腮帮子胡渣沾上的肉汁。“除了弄丢人家一匹马…”看书阁『m.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