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回 拆谜(第1页)
看书阁『wWw.seeshu.net』,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厨房有三个大炉,底下的柴火烧得并不旺,只剩一点火星。炉上的几枝弯铁钩是空的,没有挂鸭子。
可见店家并没准备烤新的鸭子给那两个假猎户,一切都是骗局。
参与这场骗局的瘦掌柜,手臂和腿都被打得骨折了,以一种看着就疼的角度向外拗着,整个人像断线的傀儡戏偶一样躺在地上,困难呼吸着。
厨房很小,阿武乱四处小心搜索一遍,确定没有藏着任何人了,也没见到女郎的影子,便蹲回掌柜旁边。
脖子上一个乌黑的手刀印子,颈子骨被赤手劈断。这男人快要死了。
“为什么要帮我们?”阿武乱不敢扶他,只是看着他。
“我…”他急切地从嘴里吐出字来。“也是…荣…”
“我知道。”阿武乱点点头,然后环顾一下四周。他问:“女儿呢?”
“不…她…当…当心…”
一阵溺水般的呛声从喉咙里传出来,这可怜的救命恩人像吃东西呛水一样咳了几口,接着缓解似地舒服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眼睛一翻,死了。
“肯定被抓走咯。”
银刹女的声音。她和贝宝星、古夷一起走进厨房来,虽然两个人手还按着肚子,但大体来说已经没事了。
“掌柜的救了我们,我们得帮人家把女儿救回来。”
“那肯定。”古夷从嘴里抠出了发光的宝玉,在自己衣袖上胡乱抹掉口水,递还给阿武乱。“二流刺客不敢出来较量,就会躲在暗处毒人,毒不死人就逃,逃怕人追,还要掳个妇人做人质。”
“哪有那么笨的刺客?”贝宝星冷笑地摇摇头。“带个女人来拖慢自己的手脚?事情没这么简单。”
“的确。”阿武乱的手在掌柜脸上轻轻一抹,将这个同胞的眼皮阖上,然后了站起来。“而且我也不认为那姑娘会这么简单就被掳走。”
“但那姑娘的确是不见了啊,也没尸体。不是被掳走,那是上哪去?”银刹女问。
“谁知道?或许逃走了,或许死在其他地方,也或许…”贝宝星蹲在地上,凭着快熄灭的炉火微弱的光,仔细观察着掌柜的尸体。“老掌柜就是她杀掉的。”
“你是说,掌柜的女儿是刺客?”
“或者应该说是,刺客扮成掌柜的女儿。事先串通掌柜下毒,结果事情搞砸了,她只好杀掌柜灭口,走人。”
“嘿!有道理。”古夷点点头。“俺同意这说法。”
“那奇怪了,既然串通好,这掌柜的为何又要帮我们呢?”银刹女不喜欢麻烦的问题,更讨厌贝宝星这种一次只说一点点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听得她脑子一团乱。
“他临死前说了。”阿武乱叹了口气。“因为他是荣人。”
“我想也是。”贝宝星摸着自己的下巴。“我和银刹的通缉令只画了头像,没说名字,也没说籍贯。而古夷是靺古人,阿武乱这名字听起来也不像荣人。掌柜本是被买通下毒的没错,但听到我们讲荣语,才知道我们是荣人,心觉不忍,所以用荣语哼歌暗示我们。那几个刺客都不是荣人,听不懂他的歌。”
“不过,小贝你还真行。”阿武乱拍了拍贝宝星的肩膀,说:“我也听到他唱歌了,别说听到暗示了,唱的那歌词一字都没听懂。不只我吧?那种歌任凭是哪个荣人也不可能听懂。你怎就特别厉害,能听出其中玄机?”
“开始也听不懂。”贝宝星耸耸肩。“他唱的是『甲鸟有主母,另刀下月土;门口谁言十,手甫犬良户』。听起来像是一连串无意义的字句,我知道这里头有东西,但怎样也解不开。后来想起他的店名叫做『怀木亢』…”
“怀木亢怎啦?”古夷接口问。“不就是一个不知道哪里的语言写成的汉字?”
“不,那其实就是如假包换的汉文。”贝宝星神秘地笑着。“汉字就是这么奇妙的文字,可以拆也可以拼,把木和亢两个字拼在一起,就变成『杭』,杭城的杭,而杭城不正是大荣国京城——行安京的旧称吗?所谓的怀木亢其实就是怀杭,说明这老板怀念杭城、怀念行安京、怀念故国的意思啊!这对一个离乡背井、被靺古人捉到千里之外来的荣人而言,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心情。荣国的读书人,想批评时政又怕被朝廷修理,就会把真心话用各种隐喻的方式说出来,拆字是其中一个最常用的方法。这本是所有文人闭着眼睛都会想到的,我居然一时紧张忘记了,唉!总之,我想这掌柜懂拆字,那歌词一定也是被拆开的字了。一想到这里,便豁然开朗了。”
“只有文人懂这样拐弯抹脚说话,哈哈!”阿武乱眼神里充满崇拜,忍不住赞扬贝宝星。“真亏你想得出来。”
“继续说呀。”银刹女听得意犹未尽。“所以呢?”
“所以『甲鸟有主母』,把甲和鸟拼在一起就是鸭,主和母叠在一起就成了毒,整句话就是说『鸭有毒』;以此类推,『另刀下月土』就是说『别下肚』;『门口谁言十』是『问谁计』;『手甫犬良户』指的是『捕狼户』了。”
“鸭有毒,别下肚。问谁计?捕狼户。”武进士阿武乱重复念了一次,从心底服了这个文进士。“高明高明。读过册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
“好吧,俺也不得不服了你们的汉文了。”古夷听得一头雾水,但也是不明觉厉。“接下来怎办?”
“先看咱的马匹怎样了?这女刺客应该有自己的马,但很可能会因为怕我们追她,带走,或放走我们的马。雪沐和雾兔都是驯熟的好马,不会乱远,你的小花马就难说了。”
“俺的长生天呐!马没了怎么办?”听到人家可能会放马,靺古大叔吓坏了,连忙抄起马刀和狼牙棒,推开厨房后门,往马厩去了。“长生天呐!”
“我的小白皮最乖了。”银刹女拍拍腰带上挂着的那块白玉卧马。“绝不乱跑。”
“我去搜搜楼上,看还有没有余孽?”阿武乱双手握着巨剑,无声无息就走上楼梯。
“还搜啥啊?”银刹女转头对贝宝星说:“叫他们都别搜了,咱走了吧。”
“走?妳不是坚持晚上要住店?”贝宝星故意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