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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煮粥未曾稠(第2页)

路边行人多是幸灾乐祸之辈,也有人想要拦上那贼一拦,却碍于不想琐事缠身,望而却步。

随风客栈的伙计们追了一路,却追不上那个腿脚飞快的小蟊贼,只能是无功而返,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到客栈,嘴里还叫骂不停。

李子衿笑道:“一笼包子而已,诸位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吧,差点都跑岔气儿了。”

从外头回来的伙计听见了这声嘀咕,便解释道:“这位客官有所不知,一笼包子确实没几个钱,无非就是几两碎银的事儿,若那蟊贼只是偷了咱们客栈一笼包子走,我们几个也不至于对他喊打喊杀的。有那追人的功夫,倒不如多卖几个包子来得值当,可那蟊贼乃是三天两头来这边偷包子,每次躲在一旁,趁哥儿几个不注意的间隙,端起蒸笼就跑,腿脚麻利得跟猴子似的,追也追不上,若真要细算起来,狗日的蟊贼从咱们随风客栈偷了好几十笼包子了,合计起来,也不是笔小钱。”

旁边另一人咬牙切齿地补充道:“最关键的,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关键是那狗日的蟊贼屡教不改,盯上咱家一只羊往死里薅,报官之后,又因为只是包子失窃,金额实在太小,官府也不管,唉······”

几个伙计都气得牙痒痒,少年望向方才那蟊贼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用过早饭,师兄妹二人上街购置干粮、新靴,顺便瞧瞧有无称心衣物。

之前走的那些山路,吃干了所有存粮,李子衿脚上那双靴子也真是穿破了最后一层皮,春季多雨,泥土软糯,靴子磨损过大容易进水,不好走路。他那双靴子早该换了。

在一间布庄闲逛之时,少年往小师妹手中赛了二十两银子,按照随风城这边的市价,能够买到品质相当不错的衣裳了。李子衿喊她自己逛逛这边,少年则是到布庄对门的药店去买几位草药。

有那防风寒的,有治跌打损伤的,还有一些止血的药材。李子衿买了个顶儿齐,置办妥当,行走江湖之时才能做到心中不慌嘛。

毕竟鸿鹄州这么个小地方,很难找到仙家店铺,仙花仙草不好买,便只好先以这些普通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走出药店时,人潮拥挤,正值百姓赶市之时,有个家伙脚下不稳,撞了李子衿一下,之后融入人群之中,再难找到。

起初李子衿还只以为是那人无心之失,然而当他将手放在腰间之时,才发现自己那枚不夜玉牌以及钱袋子都不见了。

那只钱袋子是少年行走江湖时专门准备的一只,里面没放神仙钱,都是些碎银子,如今大概还剩下个十几二十两。

至于那枚不夜玉牌,更不必多说,经过了岑天池和秦璇之两人“鉴定”,说明玉牌的珍贵性。

整个扶摇天下,仅仅十枚而已。乃是当世奇珍,相当稀罕的仙家物品。

而且对于李子衿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他人赠送的玉牌,自诩半个读书人的少年郎,自书童生涯时便听过一句“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对于玉饰,尤其还是生平第一枚他人送与自己的玉饰,少年看得极重,也理应看重。

念及于此,李子衿脚下发力,身形纵起,翻跃过街道,迈过熙来人往,进入布店,只让小师妹在里头多逛一会儿,不要乱走,务必等到自己回来。

之后运转折柳身法,飞跃人海,在随风城的街道上飞檐走壁,寻找那偷取玉牌之人的踪影。

红韶应声之后,师兄便不见了踪影。

少年真像一阵风。

随风折柳,来去无踪。

————

方才只是匆匆一瞥,不过好在那枚不夜玉牌乃是仙家玩意儿,玉牌之上蕴含有不少灵气,而身为炼气士的李子衿对灵气极其敏感。

只需要运转识海中的灵气,加上提起一口武夫真气,将灵气与真气提至双眼,便犹如拥有一双火眼金睛。

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一个仅仅匆匆一瞥的人不容易,可若是在一群凡夫俗子之中,找到一缕灵气,其实不太难。

那枚玉牌在人来人往之中,会犹如海上月一般耀眼,恰似黑暗之中一盏明灯,光彩夺目。

李子衿一袭黑红锦衣,身后背剑,站在屋檐上俯瞰一座随风城。

这里是整座随风城的最高处,名为望江楼,层高十五楼,站在此处,哪怕是距离随风城仍有十里路途的白龙江,依然能够见到,此地故名望江楼。

站在这个高度俯瞰城池,那些人来人去,虽不至于如蝼蚁一般渺小,却也相差无几。

初次乘坐仙家渡船时,李子衿俯瞰大地,发现众生如蝼蚁。

试问天上仙人,飞到比仙家渡船更高处的云层之中,低头再看,众生是否如芥子?

若再做大胆设想,想那“天外还有天”,仙人之上还有仙人,天外天的仙人,俯瞰尘世,是否众生连芥子也不如了?

心中无状,眼中无形。

万物刍狗而已,死生自然由命。

差一点点,那个少年剑客就要进入“悟道”的玄妙状态之中,然而就在此时,底下人群里,那盏“明灯”终于出现了。

李子衿回过神来,眯眼望去,果真是他。

一步迈出,身形直落。

头朝地,脚朝天,双手并拢在腰间,少年如苍鹰掠地捕食,划破长空。

————

吴峥躲在胡同之中,怀里抱着一只钱袋子,一枚玉牌。

玉牌正面篆刻“心灯不夜”,反面篆刻“道树长春”。

虽然不懂篆文的意思,可吴峥仍是知道这件东西价值不菲,而方才那位剑客模样的少年,身穿锦衣,身后背剑,更腰悬玉牌和酒葫芦,一看便是有钱人家的贵公子。

从他身上偷来的好东西,那能不值钱吗?

吴峥又打开那只偷来的钱袋子,细数一番,十八两碎银,不多不少,若省吃俭用一些,大概够他们用上大半个月了。

那玉牌拿去典当,想必也能换个七八十两银子,如此算来,今天一桩“买卖”,便能轻松好几个月了,不亏不亏,这波不亏啊。

年轻人满脸笑意,心中窃喜。

他将碎银重新收入钱袋子中,走出胡同,回到熙攘的人群里,朝家中走去。

走过了几条长街,花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吴峥进了一座偏僻后院,这里距离随风城的中心极远,已经在城池的边缘地带,再往外些,就是城墙了。

住在这边的人,都是些贫苦人家,街道上更没有什么卖丝绸锦绣的布庄,穷人家都是自己忙这些针线活的,哪来银子上布庄买绸缎去,身上的破衣裳是穿了坏,坏了穿,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

这边的街道上,更无酒楼饭店茶庄,唯一的生意活计,可能就是道路尽头的铁匠铺和杂货屋,对了,临着杂货屋与铁匠铺后头那条街,倒是有一家粥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