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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京越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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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牛奶般的丝滑肌肤甚是迷人(第2页)

常锦肆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挺直了腰背,强压下翻涌的痛楚和眩晕。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小步,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近乎乞求的光。

然而,从门内驶出的,并非他幻想过无数次、哪怕只是短暂停留一下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线条流畅、颜色张扬的跑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跑车在门口稍作停顿,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年轻、张扬、带着明显不耐烦的脸。是常锦言,他名义上的堂弟。常锦言似乎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带着宿醉的惺忪和烦躁。他随意地扫了一眼车窗外,目光掠过树下的常锦肆,没有停留,没有聚焦,如同扫过路边一块毫无意义的石头或一截枯枝。那眼神里,是彻底的漠然,一种比厌恶更伤人的无视。

随即,常锦言收回目光,对着空气骂骂咧咧了一句什么,大概是抱怨挡路的落叶或者清晨的冷风,然后猛地踩下油门。跑车发出刺耳的轰鸣,轮胎卷起地上的金色落叶,像一阵旋风般冲了出去,只留下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和尾气,迅速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常锦肆僵在原地。

刚刚挺直的脊背,像一根骤然失去支撑的朽木,一点点、无声地重新佝偻下去。攥紧书包带子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胃部的剧痛仿佛被刚才那一幕彻底点燃,疯狂地灼烧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尖锐地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强撑。

他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剧烈的呛咳再也无法抑制,排山倒海般袭来,撕扯着他的胸腔。他弯着腰,咳得撕心裂肺,浑身痉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咳咳咳——呕……”

这一次,他没能完全捂住。暗红的、粘稠的液体,带着灼热的温度,猛地从指缝间喷涌而出,溅落在脚下金黄色的银杏落叶上。一滴,两滴……浓稠的猩红在璀璨的金黄上迅速晕染开来,像一簇簇骤然绽放的、狰狞而绝望的彼岸花。更多的血顺着他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世界的声音瞬间远去。

只有他自己粗重痛苦的喘息和那令人心悸的咳血声在耳边无限放大。眼前阵阵发黑,天旋地转。他踉跄了一下,勉强扶住粗糙的树干才没有倒下。冰冷的树皮硌着他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弱的、残酷的实感。

他慢慢摊开捂嘴的手。掌心一片狼藉,刺目的猩红黏腻地覆盖了掌纹,散发出浓烈的铁锈腥气。他低头看着脚下,看着那被自己鲜血玷污的、象征着常家门外这片“纯净”之地的金黄落叶。那刺眼的红与黄,构成一幅荒诞而残忍的画面。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一种更深、更冷的东西,如同来自地狱的寒泉,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冻结了他所有的血液和思维。那是一种彻底的心死,一种被掏空后的、无边无际的荒凉。

他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那个鲜红的“1”,那张被他视若珍宝、贴身收藏的成绩单,在常锦言那漠然掠过的眼神里,在常家那扇冰冷紧闭的大门面前,变得如此可笑,如此轻飘飘,如同一张沾满了血污的废纸。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那扇重新关闭的、沉重的黑色铁门。阳光照在冰冷的金属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那光,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空洞的眼底。

常锦肆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无声的、破碎的弧度。

他不再咳嗽了。只是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又看了看地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狼藉。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动作,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成绩单。

786分的总分。年级第一。

他用那只干净的手,将沾血的成绩单,一点一点,仔细地折叠好。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然后,他弯下腰,将它轻轻地、轻轻地放在了那片被他的鲜血浸染得最深的金色落叶之上。

白色的纸张,边缘染着暗红,静静地躺在猩红与金黄交织的落叶上。像一个被遗弃的祭品,一个无声的、巨大的嘲讽。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没有再向那扇门投去一眼。他转过身,拖着那具仿佛只剩下沉重躯壳的身体,一步一步,无比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踩在破碎的玻璃上,在身后留下无形的、淋漓的血痕。

阳光依旧灿烂,透过金黄的银杏叶洒下温暖的光斑,落在他单薄而佝偻的背上。那光,却再也无法穿透他身体周围弥漫的、死寂的寒意。

他走过干净整洁的步道,走过那些慢跑的身影,走过高档社区精心打理的花园。他像一个行走在阳光下的幽灵,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脚步虚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决绝。

公交车摇摇晃晃,载着他远离那片金色的、冰冷的世界,驶向破败的筒子楼。他靠在肮脏的车窗上,额角抵着冰凉的玻璃,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的街景。胃里的疼痛似乎麻木了,只剩下一种沉重的、无处不在的疲惫,深入骨髓。

回到那个弥漫着霉味和咖啡焦苦气息的房间。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房间里只剩下台灯那点苟延残喘的惨白光芒。

他没有走向书桌。没有翻开习题集。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蜷缩起来,像一只受伤后回到巢穴的幼兽,寻求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庇护。

他把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无声地耸动起来。没有哭声,只有身体剧烈的、压抑的颤抖。那颤抖传递到冰冷的门板,发出细微的、沉闷的震动。

一片死寂中,只有他压抑的、破碎的喘息,和胃部深处传来的、永无休止的、冰冷的钝痛,在无声地啃噬着最后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颤抖渐渐平息。

他依旧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台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脚边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书包上。书包的拉链没有拉紧,露出了里面夹层一角——那里,本该放着成绩单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

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

像他胸腔里那个被彻底掏空、只剩下呼啸寒风的地方。